聽見秦莫溫這句話，白晝紅了眼眶。

但黃毛少年隻是咬咬牙，吃了兩口菜，把自己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秦莫溫把這一切盡收眼底，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

白蜘蛛的孩子收得很統一，要麼是沒爹的，要麼是沒媽的，要麼是沒爹沒媽的，有段時間她找上秦莫溫，就是想給秦莫溫當媽媽。

而當時的秦莫溫剛剛登上排行榜前十，正是傲氣的時候，聽她要當自己媽，自然以為她是在挑釁，于是兩個人這才打了一架。

後來白蜘蛛為了救自己的孩子被火燒死的時候，秦莫溫剛從副本裡出來，那時她也沒說什麼，就去給白蜘蛛收了屍。

也不見得是兩人多有交情，隻不過是秦莫溫為她遺憾，又有點羨慕她。

起碼在這瘋狂的遊戲裡，白蜘蛛活得是有盼頭的，比大部分行屍走肉好多了。

想到這，秦莫溫在自己的物品欄裡摸了摸，然後甩給白晝一個沙漏。

這個動作出現得實在是太過突然，吓得白晝手忙腳亂差點沒接住，他小心翼翼地瞪了秦莫溫一眼，才開口詢問：“這什麼啊？”

“白蜘蛛的骨灰，我當時本來是想給她建個墓，但是她屍身已經不完整了，所以幹脆就全部燒成灰了，看着還沒那麼可怕。”

白晝頓時愣住了，他顫抖着嘴唇低頭看向沙漏，“為什麼你……”

“因為骨灰盒不好找，我當時手邊就剩下這個容器最好看了，”秦莫溫稍作停頓，才接着開口，“至于算計你母親的那個人，已經被我釘進地裡了，時間緊迫，我沒來得及殺他，不過應該也活不下來吧。”

白晝這下是真的沒忍住眼淚，“那你……你為什麼要給我？”

“你不要？”

“誰說我不要！”

“那你還問我幹嘛？”秦莫溫伸個懶腰，語氣悠然，“白蜘蛛的孩子雖然不少，但也不好找，遇見你就先給你了，當然你要是有更好的人選，給别人也行。”

她似乎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這件事。

可也是唯一一個，給媽媽收了屍的人。

白晝珍惜地擦了擦沙漏，然後放進了自己的物品欄裡。

“我爸我媽離婚之後，我高中沒讀完就辍學了，後來就被莫名其妙地拉進那個遊戲裡，”似乎是對之前的事情有些遺忘了，白晝說話的時候有點卡殼，“當時那家夥突然跑出來說要當我媽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個瘋婆子，而且怎麼拒絕都拒絕不掉……”

停頓片刻，白晝才抑制住了自己的哭腔，“可她真的是很認真地在當我媽，會關心我冷不冷餓不餓，關心我在副本裡受傷了沒，連我的本事都是她教的。”

秦莫溫沒說話，她記得當時王局長給的資料。

白晝的父親從白晝有意識開始，就一直在家暴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明明懦弱不敢反抗，卻又會把這一切加怪到白晝身上，導緻白晝從初中起就沒法好好學習，高中更是當上了到處打架的混混，後來家裡沒錢供他讀書之後，他就直接辍學了。

再之後，就被直接拉進了遊戲裡。

檔案裡不過是三言兩語，實際上卻可能是白晝整個人生的幾分之一。

要是他沒有活着從遊戲裡出來，那一段經曆就會成為他被寫在紙上，或者是根本沒人知道的整整一生了。

“所以你現在是跟誰住？”秦莫溫歪頭問他。

白晝被這個問題噎了一下，半晌才不情不願地開了口，“他們倆都各自組建家庭了，我也成年了，現在我是自己住公寓的。”

那也挺好的，秦莫溫點點頭，站起來準備去結賬。

但白晝卻叫住了她，“秦副隊，謝……謝謝你幫我媽收了屍，我會好好完成這個任務的。”

聞言，秦莫溫挑眉，她轉身走到白晝旁邊，敲了他三個栗子。

“？？？”白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整張臉都寫着“我都說這話了，你怎麼能這樣”的文字。

“聽着，我把沙漏給你，不是為了讓你有什麼感恩我的心，然後好去完成任務，”秦莫溫想了想，覺得這話好像也不對，“當然，你是得感恩我，也必須好好完成我交代你的事，但這倆之間沒什麼因果關系，能聽明白嗎？”

“東西給你，是因為我跟白蜘蛛沒什麼深層關系，但你是她兒子，所以我才給你的，聽懂點頭。”

白晝呆呆地點了兩下頭。

“行了，幹活去吧。”秦莫溫也不多說什麼，轉身就去結賬了。

……

-

把白晝這邊說清楚，秦莫溫看了眼時間才想起來，應該得回秦家去問問家裡人上學的事了。

秦家沒有通知她，估計也是在等着她去問，然後再開出一些天馬行空的條件，讓她低聲下氣地答應。

那家人什麼樣，秦莫溫摸得一清二楚，至今還讓他們活着，完全是這邊還有更重要的事，懶得和他們計較。

不過看這個時間點，估計該上班的上班，該工作的都工作去了。

那就不用回家了，直接去工作地點找人吧。

改了主意，秦莫溫立刻向前兩步，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一趟百益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