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入了它的領地。
誠如浪浪.爾南的期待。這是會為她而開的世界,那裡歡迎與她相見。她進去,出其不異,輕而易舉。
走在咴山西,山石間廊道的街坊。沿街密集玲珑又精明老練的商鋪,地型審時度勢,因地制宜,精緻有巧思。或幽深,或豁然開朗,有雕梁畫棟的廊坊,也有隻容一兩人通的小石道,擡頭的天塹一線天光,往外瞧是立壁遊雲吹浮的風。兇險活力,不盡機關。
走在這裡像走入棋盤,開一片華容道。前方路盡有未知的變局計策。
隻是在踏入的那一刻,機關就已經啟動。在她的眼前突然看到前方的山石塌陷,伴着碎石下落,繼續砸毀她所處的世界。廊道伴着山體頃刻間崩塌,原來的世界瞬間在她周身破碎,褪去。
但在這個世界于塵埃中在她眼前散去之前。她看到一塊落石從他臉頰滑過,擊碎他的面具。面具碎裂脫落。一張易碎的臉。在山石墜落中,他的身影仿佛一碰即碎,脆弱如幻影。
他當年年青時,精明又慵懶,有朝氣又敏銳,優雅又懂蟄伏等待。他生來是掌控的人,溫柔善意的雙眼看貫皇庭深處燈火灰暗的陰影,暗角處,潛伏起來的未知。他很擅于很多,也掌控很多。
如今,面具落地,茕然獨立,純真憂傷。浪浪.爾南。無辜又不設防,身形單薄,姿态孤傲,坦坦然兀自站着。甚至神情裡浮現無奈黯然又輕盈淺淺的笑,略略有落寞。
視線穿過他們之間如瀑與雹般下墜的落石,看着同樣置身山傾石裂間的斯韋提.芭娜娜。隻一雙眼睛無比明亮。眼眸裡閃爍出來的星火,如石子投入結冰的湖面,在日照下熠熠生輝。
隻如今那兩鬃挂着的幾縷依稀白霜。終于難免使他沾上了滄桑。
她忍不住移開視線,難免喟歎,這終于是他等待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