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杭有些無語：“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氣人。”

江墨青怒罵：“我哪有！？”

“你沒有，我的錯，下次直接動手最好。”

“……”江墨青又怒怼昱杭幾句，踏着滿路紅楓，悠悠轉入去資閣。

剛一進門，江墨青就被這場景駭住了。

這裡的妖魔鬼怪實在太多，奇形怪狀神态各異，腳底一踩便是一個血印，偏那血印已經半幹涸，黏糊糊地沾在地上，有些發紫但不嚴重，人若是在地上蹭一下必然能蹭出一條長長的血迹來。

往上看去，就連牆角都滲着血，好像一路從樓上，外部滲透進來的，整面牆幾乎可用“陰森潮濕”來形容。

猛地，牢門發出一聲巨響，是有什麼東西撲到門上，撞得牢門振動。

江墨青渾身提了一提，一轉頭，便對上一青面獠牙的怪物。

當真是青面獠牙，他渾身發青，幾乎和最老最盛的野草一個顔色，下面兩顆牙甚至比成年人的指頭還要粗，就那麼直挺挺地立在嘴上，直通上唇，頭頂幾乎是秃的，隻堪堪在四周圍了一圈，活像冬日裡歇地的田，外面裹着一層欄杆。

他狂叫着，對着江墨青發出無意義地怒吼，兩隻眼珠快要從眼睛裡擠出來，非常瘆人。

江墨青鎮定下來，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又是一陣丁零當啷。

看到顔無玦的那一刻，他才略微松了口氣，過去道：“師尊，湯信在哪裡。”

顔無玦似乎在想些什麼，聽到他的聲音才回過神，道：“你先等等，我想辦法壓制住這個魔修再帶你們過去。”

江墨青便等着了。

【你有沒有發現這個魔修有點眼熟？】

江墨青細看一陣，搖頭【沒有，怎麼了？】

昱杭道【像宗主啊。】

江墨青看昱杭一眼，仔仔細細又看一遍，摸着下巴道【你别說，是有點像，這不會是宗主的那個遠房親戚吧？】

【你見過哪個遠房親戚和自己長得七分像的？】

江墨青哈哈兩聲【沒有。】

和昱杭交流一番，他這才擡頭道：“師尊，這個人……”

顔無玦嗷了一聲：“這不是人，是魔修。”

江墨青又改口道：“……那這個魔修……師尊有沒有覺得他長得像一個人？”

“宗主對嗎？”顔無玦笑了一下，不甚明顯卻極好捕捉，他的聲線彎了一下：“這件事你确實不知道，在你來宗門之前，這個魔修曾假冒成宗主的模樣在宗門大開殺戒，當時情景尤為凄凄，血流成河，近乎死了七成弟子。”

江墨青一驚，不可置信地道：“啊？！”

顔無玦轉過頭，眼裡竟夾雜着痛苦，江墨青不由沉下心去。

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張帶着微笑的，卻又明顯痛苦的臉。

顔無玦似是隐忍，但聲線卻是正常的：“當初有一段時間，宗門弟子看到宗主就跑，幾乎所有人都在那個月裡不斷重複着那個噩夢，看到宗門血流成河的模樣。”

“宗主當時可苦惱了，他一向本就忙碌，也不愛笑，甚至可以說不愛與人交流……可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也發覺大家對他的恐懼很難消散，整天人心惶惶也不是個辦法。”

江墨青忽然想到現在的宗主，遇人總是三分熱情七分好爽，整個就是自來熟的模樣。

“于是他為了讓弟子們寬心，每天對着鏡子練習怎麼笑，不能微笑，因為那不夠親切，必須是咧開嘴笑得那種，那樣看起來才會有感染力。剛開始是很困難的，要改變一個人的習慣和性格，實在是不容易……”

江墨青自然理解，從母親去世後，他在那位老爺爺家總不愛笑，那老人剛開始也不是個愛笑的性子，也很少和别人交談，後來為了讓他開心，每天用各種方式逗他，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個老頑童。

倒也是件好事。

“後來，也就變成了這般模樣，熱情豪爽得很，每次見人就放開的笑，見到愁眉苦臉的弟子便使勁拍拍他的肩，說這樣可以驅掉恐懼和不安，人就能開心起來。”

不知為什麼，江墨青忽然想到那句“生活不易，i人裝e”。

他道：“僅僅用這種方法，應該不足以讓那些弟子不怕他吧？”

顔無玦道：“是啊，笑歸笑，也最多隻能讓大家不再怕他，但噩夢可是揮之不去，長久地住進人心了。”

江墨青道：“我猜，宗主又想了法子去驅散噩夢了吧？”

顔無玦點頭：“宗主那段時間是很苦的，那些日子，剛好趕上魔修出巢，大幾千魔修傾巢而出，還都活躍在山下，宗門剛剛曆經大劫，元氣尚未恢複，吳允萊那會兒又剛好有事外出才回來，一看到宗門弟子死了大半對着宗主就是一通臭罵，宗主沒有說話，一直等着他罵完才連連道歉，求着吳允萊守山，自己下去除魔。”

江墨青沒有問為什麼其他長老不在——因為他知道原因，那時候祈雲宗隻有兩個長老——宗主，吳允萊。

其他三個其實和宗主并不是同一輩人，是到後面才升上來的。

“大幾千魔修啊，宗主原本去找其他宗門幫忙，可各家自掃門前雪，何況這麼多魔修，若是論傷亡必是不在少數，願意幫忙的宗門少得可憐，近乎沒有。他又不可能打開結界讓魔修去禍害其他宗門——傷害到其他百姓，反倒得不償失。他隻得一個人苦苦堅守，近七天七夜才将魔修處理幹淨，自己的靈力也透支了。”

而那時候，宗主不僅要除魔，還要驅夢，白天耗費大量靈力，回來也不敢讓弟子看到自己滿身血迹的模樣，所以總是光着膀子，被吳允萊罵了好幾遍才無奈穿好，自己一個人來到山崖又用靈力幫弟子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