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

“怎麼，殿下，沒有餘力了嗎？”雷諾的劍穿過麗奧諾拉的肩膀，把她牢牢釘在地上。

“那又怎麼樣，绮莉已經離開了。”麗奧諾拉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雷諾的臉在他的視線裡逐漸扭曲模糊，他的右眼像初冬純潔的冰湖，眼底沉澱着銀灰色的暗影，左眼是一片深邃的黑，像一對未完成的殘次品。

“我隻能走到這裡了，我的使命，大概已經完成了。”麗奧諾拉看着雷諾的臉，好像要從中找出些熟悉的影子，她最親的親人，和她這一生中唯一的愛人，她所愛所恨的一切人和事都沉澱在這雙眼睛裡。

雷諾預感到有些不妙，可是他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了，冰霜從麗奧諾拉胸口蔓延開，迅速爬上劍身，還沒來得及松開手，冰冷的魔力就瞬間包裹住全身，雷諾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像冰雕一樣以一個别扭的姿勢的立在原地，麗奧諾拉胸口藍色的光芒像跳動的心髒，每閃耀一次，雷諾的力量就減少一分，他又不得不分心抵禦寒冷。

但這樣也無濟于事，兩個人的魔力都在藍光閃爍中飛速流失着，沒辦法支撐抵禦風雪的屏障，雪中的魔力一股腦的襲進雷諾身體裡，頭腦裡嘈雜的嗡鳴聲像生命力直線下降的警告，這該死的冰天雪地，他從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極緻痛苦的冷意過後意識就開始迅速下沉，他閉上眼睛，恍惚間在飛舞的雪花中看到了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倒不至于就這麼交代在這，是但麗奧諾拉這一下，可得要了他半條命了。

真是，低估她了。

“母親，我回來了。”

麗奧諾拉聽到這個聲音，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绮莉就站在雷諾身後，滿地的冰刺像牢籠一樣包圍着他們，灰蒙蒙的天空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绮莉朝麗奧諾拉跑過去，她握住插在麗奧諾拉肩頭的劍，想把它拔出來，可是劍卻紋絲不動。

“你好冷。”她緊緊抱着麗奧諾拉，眼淚落在麗奧諾拉身上，變成細碎的冰粒灑落下來。绮莉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隻能止不住的流淚，眼看着她氣息漸弱。

麗奧諾拉費力的擡手抱住绮莉，似有所感的擡頭看了一眼，沒問她是怎麼回來的，身體的每一部分好像都要停止運轉了，她也實在說不出幾句話來。

“我的绮莉長大了。”麗奧諾拉溫柔的撫摸着绮莉的長發。

“走吧。”快走吧，趁他還沒發現你。

绮莉拼命搖着頭，一開口，嗓子裡盡是嗚咽，這時候倒有了幾分孩子的模樣。

對不起……她嘴唇動了動，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這一句道歉還是沒能說出口。原來人将死的時候，那些過往的恩怨真能淡化在記憶的長河裡，隻有這個她并不期待的孩子成為了她褪色的記憶裡最鮮活的風景，其實她還有很多想要告訴绮莉的話，可是她沒有時間了，她從來沒有為绮莉做好過一件事，希望這一次，結果不要太差勁吧。

寒冰凍結了她的靈魂，她翡翠色的眼眸覆上霜雪，手中還攥着一縷绮莉的發絲。绮莉拼盡全力回到這裡，還是什麼都沒能挽回，她手握着被冰封的劍刃，突然間，心中滿溢着的悲傷痛悔像被抽空了，空蕩蕩的什麼也不剩，藍色的光環瞬間碎裂成片，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