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莉安靜的看着那一疊文件，沒有和西泉和葉聊天的意思，西泉和葉也不覺得尴尬，坐着等绮莉喝完最後一口茶。心裡還反複回放着老師跟皇帝的對話。艾希利亞這個人，怎麼說，跟他想象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一手托腮，一手托起一片巴掌大的雪花，雪花在他掌心轉了一圈後像開花一樣膨脹起來，變成一個雪白的花球，然後碎成小雪花，四散飛揚。

雪花飛舞的瞬間，西泉和葉敏銳察覺到對面的視線，沒想到這個打發時間的小動作能吸引绮莉的注意力。

這個花球是她為數不多能看到麗奧諾拉使用魔法的時候，在她還小的時候，麗奧諾拉對她的态度遠沒有現在那麼冰冷，有時也會用魔法來逗她開心，這個熟悉的魔法勾起了她心中不知多少年前的陳舊回憶，绮莉愣愣看着他手中的碎雪，恍惚能見雪花紛飛中麗奧諾拉對她笑的樣子。

“有幸見過麗奧諾拉殿下的影像，我就擅自學習了一下。”西泉和葉見绮莉一直盯着他，立馬解釋道，能做到這個說明他對魔法的掌控能力确實夠精妙，每一個分支開花的大小和形狀都要夠細緻，太過粗糙就會變成一團雪球。

绮莉用手接住飄落的雪花，默默的看着西泉和葉，翡翠色的眼眸像浸了清冽的泉水，她一眨眼，眼淚就落了下來。

“我……哪裡做錯了嗎。您為什麼哭了。”西泉和葉想到皇室複雜離奇的關系，生怕自己冒犯了绮莉。聯想到她的處境，心裡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憫，他慌亂的抽出紙巾遞給绮莉，一向聰明的腦子突然間也想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

“你知道我母親嗎。”绮莉問。

“當然……”西泉和葉欲言又止。他主修冰魔法，又是卡洛的徒弟，自然對麗奧諾拉有很多親切感。但是在皇宮裡談論她有些不妥，畢竟麗奧諾拉的家族背負着謀反的罪名。

“邊走邊講吧。”绮莉拿起桌子上的書，揮揮手，道:“你們不要跟來了。”

“麗奧諾拉殿下還好嗎？”

“她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抱歉。”西泉和葉暗惱自己今天怎麼這麼不會說話，但是绮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冷漠。

“沒關系。”

“您不要太過傷心。”西泉和葉安慰道。

他看到绮莉的臉龐還有未落下的眼淚，但是她的眼神很平淡，她哭泣的時候，像雨滴落在一座雕像上，不僅冷漠，而且……西泉和葉想不出來怎麼形容，绮莉的表現實在是太怪異了。

“可以跟我講講她的事嗎？”

“當然可以。”

西泉和葉盡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關于麗奧諾拉的信息都講給了绮莉，其中有些是從人物傳記看的，有些是卡諾講給他的，兩個人邊走邊聊，聊完麗奧諾拉，他又跟绮莉仔細講了些跟學校有關的事，不知不覺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绮莉安安靜靜的聽着，也沒有應和他，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随着太陽落下，越來越寂寞。如果不是她還睜着眼睛，西泉和葉幾乎要認為绮莉睡着了。

“如果您累了的話，今天就到這裡吧。”西泉和葉試探的問道。

“嗯。”天色确實不早了，绮莉看了他一會，淡淡道：“我是绮莉。”

西泉和葉愕然的看着她，這算是……交朋友嗎，绮莉不是那種把想法寫在臉上的人，他看又看不出來，傻愣了一會，眼看着绮莉站起身笑着對他說：“明天再見吧。”

“……明天見。”

事實上绮莉的确很喜歡這個從頭到尾都沒對自己釋放過惡意的人。

她背對着太陽，頭頂像亮起了一個巨大的光環，翡翠色的眼眸彎起歡欣的弧度，雕塑一樣美麗卻毫無生氣的臉瞬間染上光彩，像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突然活了過來，在銀紅的日暮中降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