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這麼幹脆,你就不問問我想要什麼?”
“跟我就不用打這些官腔了吧。”
“習慣了。”她頓了頓,又道:“我可沒有像你一樣任性妄為的資本。”
這也不是謹小慎微的态度吧。西泉和葉沒跟她打岔,耐心的擺弄着手裡的老古董,把存儲卡插進手提箱裡的老式投影儀中,牆上是畫質感人的平面投影,角度也很清奇,鏡頭搖晃的很有規律,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某個違反規則的家夥偷錄的。
從畫面中的各種醫用儀器大概可以判斷出這是什麼地方,一個小男孩平靜的躺在手術床上,四肢被固定在床邊的機關上,直到一把明亮的手術刀出現在畫面中時,他才難耐的咳出一大口血,男孩睜開眼睛,被血沫填滿的氣管發出一聲嗬嗬的氣音,像瀕死的小動物發出的沙啞哀鳴,銀色的右眼如星空刻下的紋章,鑲嵌在那張人偶般木然的臉上,更顯非人般的鬼魅绮麗。
這是……
“艾希利亞……”莫迪驚訝的連尊稱都忘了說,這是什麼反派必有悲慘童年的離譜設定?
他們剖開男孩的胸膛,把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留作樣本保存下來,沒有任何維持生命的儀器,過量的毒藥腐蝕着血液流經的每一條血管,變态的自愈能力也不能完全清空體内的毒素,男孩因劇烈的疼痛昏厥一瞬後又在痛苦中睜開眼,他風輕雲淡的表情就像在床上睡了一覺,隻有眼角止不住的生理性淚水和床邊的鮮血清晰的提醒着觀看者,這實在是一場過分殘酷的實驗。
[他是造物的奇迹,是神明賜予人類的希望之光……]血漬下堆砌着太多無意義的溢美之詞,顯得瘋狂又詭異,字句都閃爍着令人發寒的不詳之感。
[我們即将掙脫羸弱之軀的束縛,踏入神之領域,永恒之門正在向我們敞開……]
“他們到底在研究什麼?”與其說是一份資料,不如說它是一個瘋子的日記,從那些尚未被污染的字迹可以看得出這個人對艾希利亞近乎瘋狂的推崇。資料上大部分内容都是艾希利亞在研究所幹了些什麼,吃喝拉撒睡都記錄的異常詳細,看上去像艾希利亞的腦殘粉,精神不太正常的那種。
[我看到愛麗絲陛下把抑制魔力的項圈摘下來了,她以為自己可以操縱他,但這都基于他對陛下的愛,我認為這是一種愛,雖然他面對陛下時的眼神和面對我們并無不同。]
上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是艾希利亞的生活瑣事,它的主人恐怕沒機會接觸到更多核心内容,從他對别人的稱呼來看,這個人或許是某個研究人員的助手,裡面包含了太多傾注了個人情感的主觀判斷,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值得參考,但最後幾頁中,也是被污染的最嚴重的幾頁上,是這樣寫的。
[我悄悄跟在他身後,那團能量體在他手中結成一朵花,然後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我本該把它帶給老師,但觸碰到它時,我覺得我再也不能放開手了,我體内的魔力在呼喚它……]
[這是神賜我的禮物,我接受了它,從此以後我将成為他忠實的信徒……]
[我早就知道,被困在籠中的從來不是他,而是我們自己……]
[脫離這副軀體,我的靈魂即将升入天國……]黑紅的血漬上黏着些結成塊的東西,這預示着日記的主人身體情況已經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他說,沒有天國……]
[我看到了惡源中存在的某些東西,他騙了我,不,他沒有騙我,是我們的貪婪造就了這一切,那又怎樣呢,反正我早就瘋了,全世界都瘋了……]
西泉和葉從抽屜裡摸出支煙,默然的點上,盡管他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怕了?”
“難道不可怕嗎……”西泉和葉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想不出什麼形容詞。
“這件事可真是,棘手的要命啊。”
“那麼你的決定是?”
“理智上來講,離的越遠越好。”他把煙蒂按在桌面上,在白漆木的桌上燙出一個焦黃的洞來,他的拇指劃過燙痕,想象着怎樣才能讓它恢複如初,可惜魔力隻能破壞,卻難治愈。
“但學習魔法的經驗教會我,人總要有一半理智,一半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