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正好省省力氣,黎和葉跨過地上的人,順便從他們身上順了把槍,餐廳的門就是出口,他一路小跑進餐廳裡,櫃台裡的食物早就發黴了,他停下來喘了口氣,後面呆滞的女人突然拿餐刀朝他沖過來,眼前一花,女人光滑的臉蛋浮起幾個白色的腫泡,然後迅速腐爛,像一朵開在沼澤裡爛掉的花,他下意識往後一躲,餐刀刺穿了他的手臂,不對勁,他一眨眼,女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側,她又落下一擊,眼前的人已經看不出人形了,黎和葉不再管她,忽略肩膀劃下的傷口,直直沖過去打開門。
黎和葉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看得出和看不出的地方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他必須快點走出去,靈魂不受控制的化開,像用金屬片搭起來搖搖欲墜的藝術品,各種幻覺就趁機侵襲進來,把他本就混亂的世界攪的一團糟,門後純白的意識空間裡放着一把黑色的椅子,黎和葉閉上眼睛,二十一個世界裡所有的他睜開眼,七個是夢境世界,深深紮根在他的腦海裡,血腥的幻覺蒙住他的眼睛,七個是黎和葉的七天,承載着她和绮莉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回憶,七個是他的世界,想要竊取他力量的小偷看見了他,二十一個世界,哪一道門才是他的出口,黎和葉以魔力為引,穿越交錯的時空走進共生體的世界裡。
暗紅色的牆壁和天花闆漫出腐爛的腥氣,黎和葉閉上眼睛,硬币落入池底,暗紅色的牆壁和黑色的地闆襯的房間暗沉無比,他扒着床頭的空紙袋幹嘔了幾聲,衣服上的血迹被清理的幹幹淨淨,隻剩下手臂上長長的傷口,他明明逃出來了,怎麼又回到了這裡,眼前的景色重影一樣分離開,等到重新聚焦的時候,他眼前出現了一隻白皙又小巧的手。
“绮……”他剛一開口,腦海裡又是一整針刺般的劇痛。
“你怎麼了,暈車嗎?”
不對,不對勁,逃出那扇門的明明隻有他一個,她早就死在了第五天。他強忍住驚懼,任由陳小薰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跟着鈴聲排着隊走進了餐廳,桌上的盤子裡擺着一盤黏糊糊的肉塊,一滴血從對面的陳小薰臉上滴落下來,是幻覺嗎?
黑紅的血液在純白的桌布上散成一朵血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成了血色,隻剩下盤子裡純白的方塊,好像在引誘自己吃下它,這是解藥嗎?黎和葉忍不住朝它伸出了手,不行,現在情況未明,不能輕舉妄動,他強忍住腦海裡越來越重的分離感,放下餐刀。
對面牆上的乘客守則變成了一行字,時間承載着我的記憶。黎和葉看着電子屏旁邊桌子上的金發女孩,微微一愣,對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般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緊接着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也看到了他……
“你一個人住?”黎和葉其實不太看得清他的臉了,越來越重的幻覺擾亂了他的思想,但這個人明顯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也是幸存者嗎?不管怎麼樣,起碼有了突破口。
“我跟我……女朋友。”
“你叫什麼名字?”
“吳旭。”黎和葉怎麼可能把真名告訴他,随口編了個名字敷衍了一下。
像在一副畫裡,或者在夢裡,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出不去?他覺得自己像要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在夢境,一半在現實。
“為什麼不想辦法阻止他們?”
“不,他們都瘋了……”一回想到之前發生的事,黎和葉就覺得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裂一樣,他及時住口,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報紙。
度假莊園,這個結構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報紙上沒有日期,他掏出手機,手機上也沒有日期,怎麼回事?
時間承載着我的記憶,時間……承載着我的記憶。
他拿出手機,漆黑屏幕的映照着一張看不清的臉,手機邊緣結出一朵小小的霜花,怎麼回事,黎和葉擡起頭,對面的兩個人變成了兩座冰雕,淺淺的金色發絲像被封在冰裡的螢火,來不及多想,站起來就往外跑。
“喂,你怎麼了。”
“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黎和葉反應很快,随便找了個借口就走了出去。漆黑的屏幕後面像是藏着另一重世界,他擡起手想摸摸屏幕,手臂上淩亂的暗紅色傷疤映入眼中,深紅的線條沒入地毯中,他想起來了,這輛車的終點,報紙上的度假莊園是許願池,不對勁,這一切都不對勁,黎和葉瘋狂的朝前奔跑,每一個車廂裡每一個人都轉過頭來看向他,每個人都長着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他應該跑去哪?黎和葉覺得自己一定知道應該跑去哪,渾身浴血的他,腐爛發脹的他,心裡有個正在膨脹的怪物,他必須跑赢他,他必須離開這裡,這裡是哪裡,體力終于耗盡,黎和葉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前面的人垂下的手臂上刻着一個3。
這裡是……他該記得的,這是他的夢境,對,他往許願池裡丢了一枚硬币,往花盆裡種下了一顆種子。他想起來了,他隻是做了個夢,夢境破碎,黎和葉猛地從床上爬起來,陽台上那朵白色的花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這是第七天。
共生體是他……黎和葉也是他,分離感硬生生把他撕扯成兩個人,他終于明白了,他是許願者,也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