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頂層的大平台鋪着手工織就的白色絨毛地毯,絨毛像初春的草地把艾希利亞半張臉埋在裡面,他在陽光下懶懶翻了個身,透過淩徹為他打造的溫室,令人舒适到不可思議的溫度包裹着他的睡意,漸漸的,他有點聽不清雷諾的聲音了,好舒服啊,睡覺就好像死亡一樣。
“雷諾,你還記得你初次出征的時候被草地裡的屍體吓到發高燒的事嗎。”
“欸,哥!你記得!”
“我隻是記不清,又不是記不得,不要這麼激動啦。”艾希利亞懶洋洋道。
“那可不是有點的程度。”
“畢竟太多了嘛。”艾希利亞半睜着眼睛,流水聲淌過他的耳朵,像埋葬着腐屍的草地,溪水邊是被屍體孕育出的花草。
多年前雷諾第一次出征為艾爾默提供增援時路過艾爾默掃平的前線,在戰争中流離失所的平民和叛逃的士兵跨過那片大平原,遷徙途中永遠留在平原上的人像從泥土裡長出的植物,半張腐爛的臉化在草地裡,之前被高草叢掩着,他還沒有發現,在水邊洗臉的雷諾一轉頭,猝不及防對上半隻被蟲蟻啃噬的空洞的眼睛,不知道是夏天的太陽太毒還是什麼原因,當晚回去他就發了高燒,半夜燒的難受,一醒來他就忍不住給艾希利亞撥了個電話,糊裡糊塗的頂着高燒說了半天胡話,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隻記得艾希利亞對他說,那片草原上有種特殊的植物叫朝露,花有劇毒,一旦經過魔力催化,毒就會從氣味裡升騰出來,路過的逃難者應該是在催動魔力的時候不小心催化了朝露的毒性才死在了路上。
雷諾沉默不語,這種花長在居住地就會被人鏟除掉,也隻有這樣無人問津的荒草叢才能生的這麼密集,即使沒有死在戰場上,他們也死在了戰争後方,雷諾不是艾希利亞,他從從一開始就知道并認可這一點,隻是艾希利亞的願望對他來說更重要。
“你怎麼了?”察覺到弟弟心情低落,艾希利亞又換了個話題,“對了,前兩天埃德溫說七席在開會的時候建議要我找個人結婚來着。”
這老東西,雷諾咬牙切齒的想,别以為他不知道這群人眼巴巴盯着艾希利亞皇後的位置很久了,他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道:“不行,你不能結婚。”
“您插手太過了吧,雷諾殿下,說起來你也是适婚年齡了。”艾爾默的靴子踩在地闆上,頗有節奏的回響着,敲的雷諾心煩。
“你先結一個看看呢?”
“哈哈,軍中事務繁忙。”
“很抱歉,我跟哥哥的政事也很繁忙。”
“皇帝陛下也想玩玩吧。”
“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跟議會一條心?”他知道這樣說絕對能勾起艾希利亞的好奇心,該死的艾爾默。
“可以舉辦婚禮,邀請很多人一起參加宴會,新郎和新娘還能進行穿着禮服交換誓言的儀式,怎麼樣,好不好玩。”艾爾默笑着甩給雷諾一個挑釁的眼神。
“是嗎是嗎。”艾希利亞果然來了興趣,從毯子上爬起來興緻勃勃道:“可以跟大家一起玩嗎!”
“這是兩個人的活動,你想選誰做你的皇後,小皇帝。”
“嗯……绮莉?”趴在艾希利亞身上的绮莉歪頭看了看他,表示沒什麼意見。
“你在想什麼呢哥,她是你妹妹,她肯定不行。”
“雷諾呢?”
“直系親屬都不可以。”艾爾默把艾希利亞看向雷諾的腦袋掰過來。
“百合?”
“不行,她來曆不明,身份不夠格……”雷諾立馬反駁。
“倒也不是不行,隻是會有些障礙。”艾爾默緊接着拆台道。
“怎麼會不夠格,我百合花一樣純潔又淩厲的百合。”艾希利亞眼眸彎彎的,溫柔的注視着她。
“她是誰的化身?”绮莉問道,她知道這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絕不是人類。
“化身?是什麼?”
“咳,那個天天追在你屁股後面的小姑娘不錯,要不就她吧。”淩徹及時打斷道。
“等等,我哥怎麼能娶那種女人,我不同意!”
“那你的意見是?”艾爾默挑眉,其實他對艾希利亞的私生活沒有任何意見,隻是單純看不慣雷諾的态度。
“我跟我哥怎麼樣還輪不到你管。”
“整天哥哥哥哥的,你還沒斷奶嗎?”
“議會打的什麼算盤你不會不清楚吧,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有反叛之心。”
“我有沒有反叛之心也輪不到你來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