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律所位于市中心的議會廣場,你根據萊拉寫下的地址和指引,來到了一尊不起眼的雕像前。
按下底座上雕刻的第三個字母,雕塑便随即開始旋轉,緩緩敞開通往地下的樓梯。
一切都比想象中順利,你成功找到了那位律師,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材料交給了對方。
“還需要其他佐證的話,您随時聯系我,這裡面有我的聯系方式。”
律師接過裝着一沓材料的牛皮紙袋,點了點頭,保持着他那精緻無缺的笑容。
“魔法部……是不是本來已經定好了庭審的日期?”他的笑容與無聲的回答都令你有些不自在,但你又說不上來哪兒奇怪,好像自己應該再開口說點什麼,“如果後續有變更的話,您可以提前告訴我,我去準備——”
“您敬請放心。”律師語速飛快地答道,“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你深吸了一口氣,奉上一個從容的微笑:“那拜托您了。”
和律師的交談十分短暫,你看得出律所裡的忙碌,于是也不便再多打擾,盡管自己有一堆問題想問。
你剛邁到草坪上,身後的樓梯便消失了,雕塑又恢複如初,變成了公園裡再尋常不過的點綴。
你擡起頭,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身旁還有一個女孩,你之前大概沒有見過,但視線卻在一瞬間便被她牢牢吸引住了。她腳下的鞋跟猶如利刃,一身張揚的漆皮西裝,襯得紅色卷發在陽光下更加醒目。
“西奧?”
你果然沒有認錯。
聽見你試探的招呼聲,正坐在長椅上交談的兩人雙雙回過頭,你對上了西奧多那張有些滄桑的臉。
他反應了片刻,但沒有開口,隻是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裝,倒是他身旁的女孩主動走上前來,笑着伸出一隻手。
“你好啊,我是黛妮可,諾特先生的律師。”
原來是他的律師!
你不得不承認,方才自己的腦袋裡早已閃過無數種猜測和聯想,比如——原來諾特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她和萊拉身上的異同之處——還有——兩年可以改變的事,似乎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多。
習慣獨來獨往的人可以找到愛情,同樣的,曾經喜歡你的人也可以不再喜歡。
自己不該低估了時間。
“你好,奈禮·布朗,叫我奈禮就好。”
你握住了她的手。
“好久不見。”西奧多這時才走來。
他看起來變了很多,但你無法分辨這究竟是歲月還是戰争留下的痕迹。
他的美女律師則洞察敏銳,反應迅速地後退一步,為你們二人創造出良好的對話空間。
“别誤會,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會打擾你們老朋友叙舊。”她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現在就離開。
“布朗小姐——哦不,奈禮。”
黛妮可經過你身邊時稍稍放慢了腳步,混合着栀子花與樹莓的香水味淡淡飄來。
“你的風衣真好看。”她莞爾一笑,留下突然安靜的氣氛,還有你和西奧多。
“她好漂亮。”有些相顧無言,你看了西奧多一會,說出一句不痛不癢卻發自内心的話來打破沉默,“你最近還好嗎?”
兩年不見,西奧多比過去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如今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大概就連路過的野貓看了都要繞道走。
他端詳了你一會,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是因為自己來這裡的吧。”
面前的冰山終于開口了,一上來就是一句看似疑問的陳述句,犀利一如往常。
“和你想得差不多吧。”你平靜地接過話,盡管你也不懂他究竟猜到了幾分,“是我的好朋友幫我找到這裡的。你還記得她嗎?萊拉·奧爾斯頓。當年在霍格沃茨——”
“我沒有忘記。”他回答。
“那太好了。”你笑了,“她終于回來了。或許哪天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找家咖啡店,一起出來坐坐。”
你說完,擡頭看西奧多,注意到他眉宇之間此刻終于多了一絲放松。
“那你呢?”他說。
“什麼?”
你不知道究竟是你不明所以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還是對話的氛圍終于輕快了起來,西奧多的臉上竟浮現出幾分不曾有過的柔和。
“這兩年,你過得好嗎?”他微笑道。
挺好的。一切都過去了。你想要如是回答,可這句話卻比想象中沉重太多,一時難以說出口。
“你介意……擁抱嗎?”
你移開了視線,緩緩看向他身後的公園光景。
不知道該如何講述的話,那就擁抱吧。
就當你異想天開好了,但願動蕩歲月裡親世代留下的敵對、創傷與隔閡,能在一個擁抱的溫暖裡融化殆盡。
西奧多明顯怔住了。
沒有拒絕就是同意,你想道。于是你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什麼時候自己對真正親密的人也能像現在這樣大方、主動?
真是個永恒且難解的課題。
他的大衣外套材質堅硬,表面還十分冰冷,硌得你的臉頰和手臂都有些難受,但你卻感覺到久違的安甯與平靜。隔着這些厚厚的軀殼,你似乎察覺到了一切,也感同身受到了因為父親被迫卷入紛雜訴訟下的忿恨、無奈與疲憊。
西奧多終于從僵硬中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觸碰上你的後背。
“别來無恙,奈禮。”
他悄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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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當你再次光臨那間律所時,公園裡放眼望去隻剩屹立的褐色枝桠。
此刻,面對眼前人敷衍至極的解釋,你第一次感受到離開霍格沃茨後,來自巫師社會的不尊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