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好像是他以前批評阮冉的。
“還挺記仇。”
溫默輕笑,因為壓低了聲音,那聲笑像是從喉間低低蕩漾出來的,在靜谧的空間内顯得意味不明。
阮冉忽然覺得耳根有點癢,擡手撓了撓。
她邊撓邊說:“你不記仇?我講那麼多話你就記得一句’老東西’。”
上回在溫默車上,他讓阮冉以後别叫溫老師,并拿之前她氣話裡說的“老東西”來揶揄她,惹得一向伶牙俐齒的阮冉當場啞巴了半分鐘,等再想怼回去已經錯失了良機,給她氣的不行。
溫默用小叉子叉起一塊西瓜,剛放進嘴裡,聞言,他慢條斯理地嚼了嚼,咽下。
阮冉拿起茶杯,抿進一口。
溫默:“還記得你好像說要把我揍得跪下喊你爸爸。”
“噗——”
“哎呀!”那邊的阮奇吓了一跳,叫起來,“姐你幹什麼啊,我好不容易有點思路了你就給我打斷了...不是,你怎麼把水噴我書包上了,你好惡心啊你!”
“咳——咳咳咳——”
阮冉被嗆得肺都要咳出來了,朝阮奇擺擺手,“so...sorry,我再給你買個新的。”
一張餐巾紙遞了過來,阮冉看都沒看一把拍開,自己重新抽了張紙擦幹淨身上的茶水。
她回頭瞪溫默,“溫老師,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張嘴真的很欠啊。”
“是麼?”
溫默聳了聳肩,一副置身事外又不染半點塵埃的模樣,漫不經心地說:“我隻不過是重複了一遍你說過的話。”
“...而已。”
阮冉指着他,指尖顫抖,“你……”
溫默往沙發裡一靠,沒戴眼鏡的雙眸浮上點不像他本人的輕慢懶散,情緒更顯直觀,他分明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平淡,可說出的話卻跟挑釁沒什麼兩樣。
“我就在這不動,看你能不能把我揍得跪下...”他頓了頓,忽然彎唇,“喊你爸爸。”
門被摔得震天響,在阮奇叽裡呱啦的罵聲裡溫默看着那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出神。
須臾,他擡手扶額。
糟了,他好像是來進行人文關懷的。
-
被人文關懷走了的阮冉回到房間鎖了門,氣得在床上鯉魚打挺了一分鐘,把枕頭被子全滾到了床下。
阮冉其實不算脾氣很差的人,上學的時候有人直接跑到她面前罵人她都能八風不動等着人罵完,心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可每回遇見了溫默,聽見他那漫不經心又陰陽怪氣的語調她就很容易冒火。
她覺得溫默就是個白蓮花,表面上溫和有禮,說話也平和淡定,陰陽怪氣地把她惹生氣後還要裝作一臉無辜,搞得别人都覺得是她單方面在跟溫老師發脾氣,還要來一句“我覺得溫老師人挺好的呀”,每回聽到這話,阮冉對溫默的讨厭程度又要上升幾分。
這一下午阮冉都沒再出門,直到接近四點,林阿姨來敲門。
阮冉打開門,就見林阿姨一臉焦急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怎麼了林阿姨?”
“不好意思小姐,我兒子在學校出了點事,剛才老師給我打電話來了,我得去看看他,可能得請幾天假,這兩天家裡的三餐可能沒法幫您做了。”
阮冉記得林阿姨的兒子是在其他城市上大學,所以林阿姨這一去肯定不是一天就能回來的,阮冉又仔細詢問了情況,林阿姨才說是她兒子暑期跟學校去參加籃球賽,比賽的時候不小心把腿摔了,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骨折,醫生說必須得有家屬到場。
情況有些嚴重,阮冉立刻就批了林阿姨的假,并往她手機上轉了幾千塊錢,讓她有難處了再找自己。
林阿姨萬分感謝,收拾了幾件行李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此刻時間已經四點半,阮奇那邊估計也快結束了。
正想着,阮奇的房門就打開了,溫默和阮奇一前一後走出來。
“姐,我剛聽見林阿姨跟你在說她兒子什麼的,出什麼事了?”
阮冉跟阮奇一五一十說了,阮奇聽完,對林阿姨兒子的事感慨了幾句,緊接着說:“那這就意味着接下來幾天家裡就我們倆了?”
阮冉點頭。
阮奇撓了撓頭,“那我們吃飯怎麼辦,姐你會燒嗎?”
阮冉:“紅燒牛肉面,香辣牛肉面,酸菜牛肉面,你選一個。”
阮奇:“……”
阮冉家是在别墅區,這邊本就地處市郊,周圍沒什麼吃飯的小店,因為這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保姆或者廚師燒飯,因此也沒人點外賣,即便是點了,小區的門禁也進不來,還得去大門口拿。
所以點外賣肯定是不方便的,那就隻能天天開車去外面吃了。
阮冉看了眼外面的豔陽高照,顯然不想自己開車出門。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溫默察覺到了阮冉的糾結,就當是進行人文關懷吧,溫默主動提出:“我晚上也要去外面吃飯,不如帶你們一起去?”
阮奇兩眼放光,“真的嗎,吃什麼?”
溫默:“你想吃什麼?”
阮奇:“什麼都可以?”
溫默笑:“都可以。”
阮奇一把勾住溫默的肩膀,“溫老師真好!”
瞧瞧,一頓飯就把人俘虜了。
阮冉沒好氣地轉回眼,不發一言。
溫默不着痕迹地從阮奇勾着自己的臂彎下躲開,阮奇說要回房換身衣服,門外,就剩下溫默和阮冉兩人。
阮冉雙手環胸背對門站着,一聲不吭。
溫默踱步到阮冉身邊,隔着半個人的距離,他低聲,像是做了好久的決定那樣,語氣妥協。
“我這人确實不會說話...跪就不跪了,喊爸爸也不合适,要不你真揍我幾拳,解解氣,行麼,冉姐。”
阮冉噗的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