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樂被她驚醒,聲音有些顫抖:“不,不是敵襲......”
他和身邊的鄭錢一樣都臉色蒼白,似乎看見了什麼震驚又吓人的畫面。
栗音直覺不妙:“夏師姐,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夏爾若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應了一聲走在前面,栗音落後半步,有意隐藏身形。
欄杆邊趴着不少人,她透過間隙看向外面,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間。
高空中,有個修士被白玉般的瑩瑩枝節捆縛,半死不活地吊在那裡,玉色枝節像蛇似的遊移收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擠壓聲音。
鮮血從斷裂的關節處溢出來,仿佛傾斜的雨絲一滴滴向地面墜落。
男修面上血色盡褪,拼命掙紮:“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我隻是來這裡拜師的,為什麼這麼對我?”
在他對面,凝夜紫色的身影負着一隻手,憑虛而立,聽見他的話微微眯了眯眼睛,輕蔑又憎惡:
“少說廢話,同夥何在。”
修士的耳力很好,栗音不但聽清楚了他們的對話,還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緊随其後響起的是男修的慘叫。
她膽戰心驚,不再去看滴下去的血,把視線悄悄放到了沈長老的臉上。
從俊美冷豔的五官中隐隐瞥見了他少年時的影子,也确定了他的身份。
确實是她第四回合時的攻略對象之一,栗音依稀記得那是個矜貴傲氣的世家小少爺。
因為成年男性的身量完全長開了,性格也有所變化,第一眼才沒認出來。
栗音努力回憶他的名字,繼續暗中觀察事件的發展。
沈長老身邊懸浮着一部玉簡模樣的法器,玉色枝節就是從玉簡法器中生長出來的。
在男修選擇繼續裝傻時,打開的玉簡中開始浮現斑斑字迹,枝節上則迅速生長出許多荊棘,紮進了他的身體,頓時鮮血如注,慘叫連連。
看得栗音一陣幻痛,打住回憶,沒忍住問:“那是什麼法器?”
夏爾若做起場外解說:“好像是沈長老的本命法寶。”
才說了兩句話,男修支撐不住僞裝,暴露出通身的魔氣。
仙舟上圍觀的萬獸宗弟子發出震驚的聲音:“是魔修!”
張百樂小聲嘀咕:“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魔修呢。”
栗音眼角跳了跳,沒說話。
算上她,其實應該是第二次。
“沈長老不會平白無故出手,有什麼好驚訝的。”鄭錢作為大師兄,比其他弟子了解得更多。
不過方才事發突然,的确吓了他一跳。
沈長老出手如電,眨眼就把那人從地上綁到了空中,若不是有仙舟護着,這會他們應該和地上的人一樣,被瞬間爆發的威壓和靈力沖擊得摔成一片。
搞清楚狀況,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給不明情況的小弟子們當解說:
“都看見那部法寶了吧,那叫刑獄密典,可有名了,能夠裁斷惡念和罪孽,沈長老應該是發現了那個男修身上的惡和罪,才對他出手的。”
“打神鞭都聽說過吧,看見那些荊棘沒有?”
“和打神鞭一樣,據說它們不但能傷到修士的肉.身,還能作用在修士的識海上,達到身心劇痛、神形俱滅的效果,一般魔修是扛不住的。”
栗音冷靜思考了下,她也是個一般的魔修,扛不住,真的扛不住。
遊戲裡死亡能重開,她現在穿進來就不一定了。
不過好在她是心裡越緊張,面上越淡定的性格,混在人群裡看完了外面發生的事情。
那魔修暴露真身之後,從牙縫間擠出了幾個字:“殺了我......”
顯然他無法承受那部本命法寶的威力,沈長老滿足了他的要求。
破碎的殘軀如垃圾似的被扔下,從高空筆直地墜下去,他沒有再看第二眼。
殺人不眨眼。
栗音汗毛倒豎,不難看出這男人對魔修的恨意。
也不難猜到,可能是當初聯姻對象和魔修私奔的事情狠狠折辱了他,催生出了對魔修的殘忍。
現在好了,她既是當年折辱他的聯姻對象,又是個魔修。
如果沈長老發現了她,兩個願望就能一次滿足。
栗音覺得她可能會死得比剛剛那個魔修還要慘。
處刑結束,一位天青衣的青玄弟子飛身過去,栗音望見他腦後的紅發帶無比鮮豔,被風吹拂上下飄動。
又聽見他沖沈長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師父。
可沈長老卻沒給他好臉色,冰冷地道:
“去找他的同夥,别像個廢物一樣礙眼。”
捕捉到同夥二字,栗音如夢初醒,這會兒終于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等,剛剛死的那個不會是來找她接頭的内應吧!?師父安排的人這麼不靠譜嗎?
栗音的心砰砰直跳,身側的手攥得很緊。
她站在萬獸宗仙舟的甲闆上,四周都是萬獸宗的弟子。
因為她才入門,還穿着自己的衣服,而萬獸宗弟子大多着統一形制的墨綠法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杵在這兒實在太顯眼了,萬一找同夥找到她頭上怎麼辦。
尤其她還真的做賊心虛。
栗音扯了扯夏爾若的衣角:“夏師姐,咱們繼續吧。”
夏爾若被剛剛的處刑吓得面色發白,正捂着心口平複,聽見她的話連忙應了幾聲,轉身帶她去測親和的靜室。
餘光中,栗音卻瞥見那個紅發帶的青玄弟子安排完事宜,帶着幾個人飛了過來,她的心瞬間提起。
完了,人在修真界,死到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