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清晨,這個季節6點多還能看到天亮,日出悄無聲息,在天邊留下一片霞光,小區裡苟延殘喘的梧桐樹上覆蓋上一絲暖陽,梧桐葉腐敗飄零,在金黃的陽光下顯得相當違和,落葉飛舞間一恍惚好像過了幾個秋。
顧燃淺帶着黑眼圈走進校園。
到了教室,老師還沒來,班上也沒幾個人,就在桌子上補覺。
不久後,何清洛來了,敲了敲他的頭,顧燃淺剛剛想不耐煩地發火,慵懶地擡起頭看到是何清洛,盡量保持精神,“怎麼了嘛?”
何清洛晚上睡得很好,此刻12分的精神,“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黑眼圈咋這麼重,昨晚幹嘛去了?”
顧燃淺趴下靜了靜,何清洛也不打擾他,輕輕地把自己的東西放好,坐在位置上,看着顧燃淺笑,偶爾伸出手幫梳理一下呆毛。
少傾,顧燃淺突然彈起來,坐正,拍了拍臉蛋,緻使保持清醒,“哎,服了,昨天晚上王大鵬拉着我聊了一晚上的天,他還不讓我睡,一直到淩晨兩點他才終于允許我去睡了……”
何清洛好笑道:“他不允許你去睡,你就不睡啊,你怎麼這麼老實呢……”何清洛唉聲歎氣表示無語。
秋水已被風霜染盡,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就連晴天光景下的新鮮生氣都沾上了疲憊感,校園花壇早就擺好的盆栽如今飽盡風霜,不過都是些盛放于秋日的花,倒也不是脆弱不堪。
顧燃淺早餐後路過王大鵬教室門前,本想再聊一聊昨晚的話題,畢竟他也很八卦,不然不可能無緣無故配他聊這麼久。
在教室外朝裡面張望,卻始終找不着人,反正時間還早,估計他還沒吃完飯,就等一等吧。
開啟發呆模式,記憶回溯到昨晚——
顧燃淺走進小區,看月桂花帶雨,笑顔如花。
上樓後就收到了信息轟炸。
【大鵬:淺哥回家了嗎?】
【淺:什麼事?】
【大鵬:我剛剛跟我女神表白了。】
顧燃淺擡起頭思考了一下,之前好像确實聽到過王大鵬介紹他喜歡的女生,便又低下頭去回複。
【淺:然後呢?】
【大鵬:啊?什麼然後?】
【淺:我說你跟她表白以後呢。】
王大鵬以為他想問以後的打算,于是傻乎乎地敲鍵盤。
【大鵬:還不知道哎,得看她怎麼回複吧。】
顧燃淺其實就是問對面怎麼回複的,可能問法有些問題吧。
【淺:搞半天人家還沒回答你呢?】
【大鵬:嗯呢。】
【淺:那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大鵬:我怎麼就不能跟你說了?】
【淺: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吊人胃口,我都抓好瓜子等着八卦了,結果你特麼還沒搞清楚就給我說……】
【大鵬:好吧,那我們聊聊别的事吧。】
顧燃淺無語,不想聊了。
【淺:行了,就這樣吧,不聊了。】
【大鵬:不行,你今天必須和我聊到天荒地老,不然就不是兄弟。】
顧燃淺無語,但是拗不過他,隻能繼續聊下去。
……
顧燃淺清醒時還是沒等到王大鵬回來,尋思着可能有事吧,就先上樓了。
教室裡人聲嘈雜,教室外的闆報上已經貼上了第三次月考的目标,時光轉瞬即逝,歲月不居如流,門口的風尚大,顧燃淺覺着不宜久留。
進教室後看見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樣子,瞬間覺着自己剛才渾渾噩噩地發呆等王大鵬的樣子好傻。
剛坐下來,打開單詞表何清洛湊上來,“剛才幹嘛去了,這麼晚才回來,再晚點老方就來了!”
顧燃淺回過神來,眼神渙散,“啊,沒幹嘛,在下面等王大鵬呢。”
何清洛收了收桌上的單詞書,把待會數學課要用的東西拿出來,“聊了些什麼呀?”
顧燃淺坐立起來,說到這個就來氣,“沒聊什麼,等他好久都沒回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吃個飯要那麼久……”
何清洛眼神晃來晃去,撩了撩劉海,從容說道:“沒準他太賤,招人打啦呢。”
顧燃淺思考了一下,“雖然你是開玩笑的,但是也不是沒可能啊,畢竟他真的很賤哈哈哈。”
兩人在背後這樣蛐蛐王大鵬,殊不知王大鵬真的出事了。
方骅在教室外頓了頓,一直在看手機,少傾關掉手機走進來。
眼底好像有事發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講台上講出來:“同學們,我講一件事啊。”
台下一陣冷靜,都以為他有什麼正經事,畢竟方骅很少這麼慌張失措。
顧燃淺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可能是剛才上樓太快心跳加速導緻緊張的吧。
方骅義正言辭地說道:“15班有一個男生叫王大鵬,昨晚請假回家了他今天突然沒來學校了,問了家長,家長說他已經來了,學校去找了,現在還沒找着估計出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躲起來了,班上的同學如果有認識他的,知道他在哪兒的,可以告訴我們,不過本着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我們覺得他應該不是因為厭學躲起來了,所以整體的局勢還是比較擔心他出事的。”
當方骅說道王大鵬這幾個字,顧燃淺呆毛一倏,以為他犯什麼事了。
可是完全聽完了之後,心裡完全是擔心。
雖然這麼說呢,他跟王大鵬之間經常打打鬧鬧,但是怎麼說,兩個月的好兄弟,輪到正事了,都很着急對方,不然也不會陪着他聊一晚上的天。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因為大部分都不認識王大鵬,而且也都不放在眼裡。
但是顧燃淺莫名擔心,因為昨天晚上還聊的好好的,在路上肯定是出事了,他了解王大鵬,他肯定不會因為厭學而這麼做,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心裡無限的擔憂使得他這節課都沒法上,何清洛看出來他的憂慮,抓住他的手,使他回神。
窗外天空上,白雲間陣陣鳥群飛過,掠過少年的心弦,不知怎的,今天始終無法保持精神,總覺得發生了哪些事。
水漬纏綿,溝壑曲折,門衛室前豎直兩排的香樟樹在暮秋仍然散發着芳香,亭台上倚着幾隻歸鳥,安靜祥和,卻又透露着一股子緊張。
下課後何清洛就一直在安慰着顧燃淺,“你别緊張了,能出什麼事兒呢,都滿16了,難道還怕他被拐走啊?”
顧燃淺低眸不語,揉了揉肩膀,“我也覺得沒必要擔心,但是……”
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但是你就是容易同情心泛濫是不是?”何清洛挑眉問道。
顧燃淺竊笑,自己隻想對他一個人同情心泛濫,剛才就沒好意思說。
于是這一天都沒有收到王大鵬返校的消息,顧燃淺的憂慮化作煙雲,随風而散。
晚上回家後突然收到了王大鵬的消息。
【大鵬:淺哥,這個時間應該回來了吧?】
顧燃淺看到他發的消息時,腦子中的一根弦斷了,當即問道。
【淺:你今天到哪裡去了,聽老師說你今兒都沒來學校,失蹤了一樣。】
【大鵬:學校老師都傳開了嗎?】
【淺:廢話,學生失蹤這麼大的事兒,肯定要昭告全年級啊!】
王大鵬不發消息了,顧燃淺還納悶,怎麼突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