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完帳後四人一塊出門來。
看着漫天飛雪喜笑顔開。
宋池羽笑顔最佳,“快看,2025年竹溪的第一場雪!”
何清洛站在中間,一陣強風刮過,吹得他青絲淩亂,長袍随風而動,而他卻屹立不倒,面不改色,唇角勾起不易覺察弧度,整個畫面的動感完全符合動漫裡長風呼嘯的唯美。
雪夜裡他看着黑到深沉的天幕,仿佛在凝望深淵。
夜色被割裂成億萬片浮光躍金的碎銀,雪粒以幾何學般精确的75度傾角刺破空氣,在路燈暈染的光錐裡劃出星屑迸濺的軌迹。
流風裹挾着晶體群掠過深藍天鵝絨般的背景,如同神祇抖落銀河系邊緣的冰塵,每片雪花折射的棱角都在演繹光的協奏曲——它們斜掠的抛物線恰好吻上飄搖的青絲,發梢卷起的漣漪被風塑成液态黑曜石般的緞帶,在虛空中勾出希臘螺旋線,那些被氣流托舉的銀白微粒便順着□□的漩渦盤旋攀升,恰似億萬微型芭蕾舞者沿着無形階梯踮起足尖的弧線。
雪幕稠密處泛着磷火般的微光,将每縷發絲震顫的幅度都鍍上冰晶的冷芒,卻讓無序的飛揚始終定格在黃金分割的韻律裡。
何清洛頓時開口:“風裁雪刃镂刻永夜,冰潔羽化雕青絲弧。”
他轉身對着顧燃淺,笑紋漾開文藝複興的釉色,甜度在睫影裡結晶。
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銀河撚碎星屑作箋,眉間霜花吻我心扉”,其中藏着繭縛的深沉的愛意不能明說。
宋池羽打斷氣氛,“清洛還真是金句頻出啊。”
“這麼大的雪怎麼走呢?”
何清洛拿過顧燃淺手裡的包,他出門時在包裡放了兩把油紙傘,覺得應該能用上,恰巧碰到了第1場雪。
就這樣顧燃淺幫何清洛撐着傘,蘇承翊幫宋池羽撐着傘,四人前往台球廳避風。
宋池羽在前台付錢,順便拿幾瓶飲料,蘇承翊跟何清洛已經準備好了要PK了。
現在九點多,他們買了兩個小時,等11點多了就打車去一中下面的橋旁。
這個時間外面的人已經不多了,但他們沒想到台球廳裡居然還有這麼多人,都是一些青年。
顧燃淺和宋池羽不會打台球,就坐在一邊玩。
宋池羽拿過來中午的戰利品欣賞起來,這個庫洛米雖然做工不算好,但是他也很愛,隻要是和蘇承翊在一起獲得的任意一件東西他都無比地愛。
顧燃淺突然問道:“宋池羽,你小學跟清洛是在北京上的吧,為什麼初中要來竹溪呢?”
這個問題宋池羽想了很久很久,直至今日他終于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
“我父母在我小升初那年去世了,我剩下的親人隻有遠在竹溪的舅舅願意收留我,剛來這裡時我十分不适應,不敢跟任何人打招呼。”
“直到遇到了蘇承翊,他很熱情,初中的時候他總是用自己身上的太陽光融化我身上的冰晶,然後在一系列的追求之後,我們倆在一起了。”
“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幫助我打開心扉,忘記了雙親盡喪的悲傷,讓我熱愛自己的生命,熱愛生活,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人生的意義,所以我堅持活下去,并且我熱愛這裡的每一片土地,竹溪對我來說不是故鄉卻勝似故鄉,這裡讓我埋葬了前12年所有的悲傷,讓我重獲新生……”
“比起京城的快節奏生活,我更喜歡這裡,我想這也是清洛來竹溪的原因”他看向顧燃淺誠懇的眼神裡閃着光,“你聽過一句詩嗎?”
顧燃淺疑惑,“哪句?”
宋池羽緩緩開口:“時光清淺處,一步一安然。”
……
很快過了一個多小時,何清洛興緻缺缺地走過來拿起飲料瓶就喝。
宋池羽:“還有一局的時間呢,怎麼不打了?”
何清洛放下飲料瓶,“不玩了,五局都輸了。”
宋池羽和顧燃淺有點尴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承翊跟在後邊,“輸給我無需自卑,要知道我從小就在台球廳混。”
何清洛:“切,我再也不打台球了。”
蘇承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那剩下的時間怎麼辦呢?”宋池羽問道。
蘇承翊:“無所謂,就當送給老闆了,我們走吧,再晚點可能打不到車了。”
于是四人一齊出門,這會兒雪已經停了,不必再撐傘。
他們很幸運,一會兒就打到一輛出租車車。
上車後蘇承翊坐前邊,剩下三人坐後面。
司機很熱情,為他們打開暖氣,然後問道:“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啊,小朋友們?”
宋池羽:“嗯,我們要一起等淩晨跨年。”
司機:“為什麼不在家裡跟家人一起呢?”
宋池羽:“家人這個時候都睡了,小孩子精力旺盛一些,所以一塊出來玩。”
司機笑呵呵地開一路,把車上的氛圍都調動起來,何清洛卻是很困了,特殊的生物鐘讓他此刻感到困倦,以前熬夜也從來沒有超過12點,為了實現跟他們一起跨年,何清洛,盡量保持清醒。
到目的地以後他們下車,迅速跑到橋上去,橋對面種了很多綠植,沿着右邊走就到了思源學校,也就是宋池羽的初中。
再往右走,遇到一座高度更高的橋,這裡的場地很大,周圍像一個綠植公園,隻是晚上少有人出沒,挨着溪水感受着夜風浩蕩,他們來到綠植公園的一段小路徑,視野空曠,清風怡人。
再往過走,走出公園就能看到竹溪一中了。
他們所在的這條小路徑實際也是一座平坦的小小橋,小路的兩邊都有着圍欄和座椅,他們兩兩坐在一個座椅上仰望着夜空。
宋池羽:“我就說這裡很舒服吧,白天可能還有一些人,但是晚上幾乎沒有人,不但視野空曠,上方毫無遮攔,可以飽覽夜空,而且清風拂人,怡人自得,最重要的是能聽到江水悠悠聲,還有座椅,簡直是夜間聖地!”
何清洛困倦不已,但是待在這樣舒服的地方,也是清醒多了,“嗯嗯,不錯,賞你……”
宋池羽期待地問道:“賞我什麼?”
何清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不賞了。”
宋池羽覺得掃興,于是靠在蘇承翊懷裡,任他寬大的胸膛裹着自己。
“我們在這裡還可以看到遠處武陵不夜城的燈火通明,待會兒淩晨可能會放全息投影,還有那裡的噴泉,雖然我們這裡一點都看不到,哈哈哈。”
蘇承翊撫摸着他的腦袋,這一刻宋池羽無比的幸福,“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來着,我想喝奶茶……”
何清洛被他這一聲氣醒了,他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麼宋池羽能有這麼好的精力,“你折磨人呢?還有一會兒就零點了,這附近沒有24小時奶茶店,隻有我們剛來的地方有,你現在一去一回還來得及嗎?”
奈何宋池羽說一不二,他說想喝就一定要喝,于是拉着蘇承翊走了,“沒關系的,你倆在這坐着吧,我跟承翊先走,我們一定趕在零點之前回來!”
兩人走後,何清洛愈發困了。
何清洛閉着眼睛一會往左倒,然後驚醒,再閉上眼往右倒,然後驚醒。
實在睡不安穩,顧燃淺心疼他這樣,把他攬在懷裡,“在我懷裡躺一會兒吧,不然你老是東倒西歪的。”
何清洛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還沒跟顧燃淺在一起就絕不會答應,況且他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現自己柔弱的一面,長達10年的僞裝似乎讓他真的變成了一個豪放的人。
但是此刻他就是無法拒絕,一頭倒在顧燃淺懷裡,手在包裡翻來摸去,拿出手機。
趁他還清醒着,在之前王大鵬建的原三班V信群裡發了一個888元大紅包。
原3班的人真的很熱情,快到零點的時候,一個一個人都在群裡發起了消息,一起共度跨年時刻。
看到何清洛發的大紅包,他們第一反應不是搶,而是驚歎,搶到不少錢後又發感謝大佬。
但是何清洛已經閉着眼睛不看手機了。
顧燃淺:“他們在感謝你發的紅包呢!”
何清洛不睜眼,“你幫我回複一下。”
顧燃淺拿起他的手機,回複到:“不用謝,大家玩的開心,祝你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我熬不住,先睡了。”
然後群裡的人都一齊祝何清洛好夢。
顧燃淺這一刻才意識到,原3班是真的很好,他突然想明白,為什麼剛分班時何清洛不喜歡11班的人了。
顧燃淺自私地想偷看何清洛給他的備注是什麼,因為他剛剛把何清洛的備注改成了小貓。
在通訊錄裡找了一會兒才發現備注是克萊因褶皺,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沒有時間思考,趕緊把手機還給何清洛,防止被發現。
還有幾分鐘到零點,顧燃淺見宋池羽和蘇承翊還沒回來,便發了個消息催他們,然後想着如果他們趕不回來,他就跟何清洛表白。
這個想法存在他心裡太久,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激動,他想要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表達自己的愛意。
顧燃淺問道:“清洛,你今天早上在商場時跟我說我會有一段孽緣,是真的假的呀?”
何清洛支支吾吾道:“假的,我亂說的,你别信。”
顧燃淺:“哦,我還以為你真的會算呢,哈哈哈。”
“有點冷。”何清洛說。
顧燃淺把他一整個抱在懷裡,“現在還好嘛?”
何清洛:“嗯……突然想到一句歌詞……”
顧燃淺疑惑:“什麼?”
何清洛哼唱起來,“星空下擁抱着快凋零的溫存~”
顧燃淺被小貓的尾音語氣可愛到了,沒忍住,笑出聲。
“真好聽。”
何清洛越來越困,快要撐不住了,“可惜,今天是陰天,看不到星星。”
顧燃淺突然想到什麼,“你還記得當時送給我的手串嗎?你的是青色,我的是淺藍色。”
何清洛“嗯”了一聲。
顧燃淺:“我一直待在身邊,無時無刻都悄悄的帶着,現在也在,你的呢,帶了嗎?”
何清洛從口袋裡拿出那串手串給顧燃淺。
顧燃淺笑嘻嘻地接過,然後把兩串珠子擡到何清洛目光上。
“睜眼看,現在像星星嗎?”
何清洛用盡最後的力氣睜眼,“嗯……”
顧燃淺幫何清洛戴上那串青色的手鍊,“我會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視如珍寶。”
何清洛沒有回答他。
顧燃淺看了看手機,還有倒數幾十秒的時間,來不及等宋池羽和蘇承翊了。
他要鼓起勇氣表白。
遠處武陵不夜城的燈光沖上夜空,此刻,風都乖巧地安靜下來,維持着這一刻暧昧的氣氛。
顧燃淺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清洛,其實我……很早開始就喜歡你了,每一次晚上放學時跟你走在月桂花樹下,我都覺得相當溫馨和幸福,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如何的,但當我明白我對你是愛的時候内心很糾結,我做了很多心理鬥争,也想過未來的路可能會很難走,但我最終決定在這個特殊的時刻跟你表白。”
遠處零點的鐘聲敲響,在這個浪漫的時刻顧燃淺不再扭扭捏捏。
“清洛,我喜歡你,你可以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嗎?”
顧燃淺說完這句話才低下頭查看何清洛的反應。
結果看到何清洛睡着了,似是精疲力盡,睡得很熟。
這一刻,顧燃淺感到有點沮喪,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還挑了一個沒有别人的時刻,結果何清洛居然沒聽到,顧燃淺瞬間萎了,不過他也有點慶幸,可能是出于自我安慰,他覺得何清洛沒聽到也好,萬一他不答應呢……下次再讓他表白又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敢……
這時候蘇承翊和宋池羽回來了。
“清洛清洛我來啦,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喝的芋泥奶茶。”
顧燃淺用手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宋池羽瞬間明白何清洛睡着了。
“他剛睡着的嗎?”
“嗯,沒熬過零點。”
“哦好吧,把他帶去我家吧,我家離這裡很近,就在一中上面一點。”
顧燃淺此刻有些私心,他想把何清洛帶到在家裡,“還是去我家吧,我家裡在一中,下面一點就在那邊,過個橋和馬路就到了。”
宋池羽說好,然後兩人把何清洛扶起來,顧燃淺背上何清洛,往家的方向走。
到顧燃淺家門口後,宋池羽把何清洛的包,剛剛那杯奶茶和下午赢來的布丁狗玩偶遞給顧燃淺,他帶着這些東西,然後扛着何清洛上樓,還好他家就住2樓不用爬太久。
進門後把何清洛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替他寬衣解帶,取下假發,将那身衣服收拾好,然後打開何清洛的包裝進去,發現他包裡有卸妝水,但是不太方便給何清洛卸妝,所以就算了。
他溫柔地給何清洛蓋好被子,輕撫他的額頭,看着何清洛嬌欲滴滴的嘴唇,他起了反應。
仿佛從剛剛表白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莫名的勇敢,反正何清洛睡着了,就……偷一個吻吧!
顧燃淺之前和何清洛在校慶時有一個意外的吻,那個應該才是初吻,但是那不是主動的,此時他用心地感受這個五秒的吻。
他的呼吸是揉皺的蠶絲被裡溢出的暖流。
第一秒,蒲公英絨毛般的吐息掃過彼此唇角絨毛,懸垂的發絲被夜風焊成琥珀色的靜止。
第二秒,上唇輕觸下唇紋路如同描摹古籍善本的壓痕,溫熱在0.5毫米振幅間完成液态與固态的相變。
第三秒,睫毛掃過顴骨投下栅欄狀的影,某種類似杏仁糖漿的甜從汗腺滲出,在皮膚接觸面析出結晶。
第四秒,喉結滾動帶起頸動脈的潮湧,未咽下的歎息在齒列間發酵成碳酸氣泡,漫過舌面時炸開成百萬顆微型超新星。
第五秒,撤退軌迹殘留着蜂蜜拉絲般的銀線,冷卻成像是黎明清霧裡蛛網的經緯,而顧燃淺起身時帶起的棉質褶皺,正将偷來的溫度疊進發燙的心尖。
親吻時他刻意小心,避免虎牙傷到何清洛。
顧燃淺仍不滿足,看上了何清洛右眼眼角的淚痣,便又輕輕地用未幹涸的嘴唇啄了一下那顆他觊觎已久的痣。
顧燃淺想着,今天一天也值了,不管日後能不能跟何清洛在一起,他都在這個難以遺忘的夜裡,偷走了何清洛眼角的淚痣……
這顆痣現在開始屬于顧燃淺,他想着如果明天一早何清洛還沒清醒的話,就在親一下那個位置,把痣還給他。
不!顧燃淺改變主意,他不願意還給何清洛了,這顆痣從現在開始就是他的了,屬于他一個人占有的财産。
在這個安靜的夜,除他之外再沒人知道他顧燃淺偷了何清洛的淚痣,并且這一刻成了無人知曉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