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燃淺選擇暫時掩埋自己的愛意,開學第二周要考試,他覺得還是先解決學業上的問題吧。
考前,何清洛時常對他投來問候,顧燃淺為了不被發現自己的心事,盡力将自己的表情表現得自然。
但又實在忌憚左鴻麒的話,他不敢太靠近何清洛,下意識的忌憚令他躲避。
由于要準備考試,他沒有發現自己的不自然,他烙印在骨子裡的愛意與心中的憂慮在做争鬥,難出勝負。
第二周周二開始考試,所以何清洛每周三的廣播任務挪到了周一,這一天午飯後,何清洛回到教室,帶來了好消息。
“燃淺!”何清洛笑顔明媚地看着顧燃淺。
顧燃淺下意識地憂慮,這一刻他突然想清楚,他不是不信任何清洛的為人,而是不信任自己,其實他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何清洛,前段時間的勇敢隻是過度興奮導緻的。
他怕何清洛不接受自己,而左鴻麒的話隻是起到了添油加醋的作用,重點還是他自己不敢直面何清洛。
喜歡何清洛卻不敢表達,害怕他不喜歡自己,到頭來連朋友都做不成;如果何清洛答應了,他又忌憚左鴻麒說的話;如果隻做朋友他又不滿足。
這些念頭壓的他喘不過氣……
何清洛看出他有些不對勁,趕忙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顧燃淺不知道怎麼面對,隻能暫且抛之腦後,“哦,沒什麼,就是學得有點累了。”
何清洛放下心,“不要過度緊張了,這次開學考很簡單的,另外我還有一個好消息!”
顧燃淺下意識問:“什麼啊?”
何清洛不賣關子,“廣播站的學姐告訴我我們4月份會舉行遊園會和藝術節,大概會搞三天!然後提前準備還要很長時間呢!可能我們整個4月份都有的玩了!”
這時f5的人都過來了,魏霆首當其沖,“啊啊啊,真的嗎真的嗎,那也太爽了吧!”
何清洛寵溺地笑道:“當然是真的,而且後邊我要參加市裡的校園好聲音,咱們學校内還有運動會,據說後面的活動還多着呢!”
魏霆眼睛一整個亮了,“卧槽,太爽了吧!”
江淮熳也不顧淑女風度激動起來,手舞足蹈的。
何清洛繼續解釋道:“遊園會的規則是每個班設計一種主題,可以是關于藝術,數學科學,二次元,文學以及美食,遊戲類的。”
“在4月21号晚6:50~9:30是遊園時間,這160分鐘内,所有人都可以穿自己喜歡的服裝,每個班會有一些固定的工作人員看守自己班的區域,其他學生就可以在各個區域閑逛。”
“藝術節在4月22号舉行,其實就是校園文藝表演啦,高一高二高三的學生都可以報名參加海選,通過的節目會在4月份經常進行排練,也就是說可以明目張膽地曠課了。”
還真是令人激動的好消息,就算是穩如磐石的孟疏淮此刻也跟着激動。
顧燃淺突然想到什麼,4月22是他的生日,雖然已經沒有家人可以幫他慶祝了,但前段時間和何清洛積攢的感情讓他不由得期待何清洛會不會記得自己的生日……
下意識的想法讓他又想起左鴻麒的話,還真是纏人,他實在想忘掉,卻始終能想起。
何清洛此刻又說:“我想帶領f5在藝術節搞一個表演,你們覺得行不行?”
魏霆第一個附和,“我同意,我會架子鼓,我早就想找個機會表演了!”
何清洛自己會琵琶,他突然萌生一個樂隊的想法,就在這時顧燃淺的話打亂他的思緒。
“我會吹竹笛。”
何清洛有點震驚地看顧燃淺,“你還會這個?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顧燃淺是經過思考才說出這句話的,雖然他現在不敢面對自己對何清洛的情感,但他們還是好朋友,為好朋友出一份力,他是願意的。
“我小時候村子裡有一個沒有雙腿的流浪漢,我的父母可憐他,收留了他,他也沒有白吃白喝,吹笛子賣藝賺了點錢還我父母,一來二去,我也把他當成了家裡人,他就教我吹竹笛,我們那裡的初中沒有晚自習,從小學開始到初中,每天下午回家就跟着他學,還算是學有所成的。”
何清洛,聽聞喜出望外,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不錯不錯,我會彈琵琶,熳少,孟哥,你們有什麼才藝嗎?”
孟疏淮整個人展現出來的氣質就像是書香門第,雖然生活在這樣一個小縣城,但是他氣質非凡,總讓人聯想,偏偏覺得他會一些才藝,另外他展現出優雅的談吐也不得不讓人佩服。
“我會古筝。”孟疏淮言簡意赅,如何清洛所料想的一樣,他應該會古典樂器。
何清洛點頭,“熳少你呢?”
江淮熳尴尬說道:“我啥也不會啊,從小就不喜歡那些樂器……”
何清洛:“熳少你的音色很好聽。”
江淮熳瞪大了眼,“你不會想讓我當主唱吧?”
何清洛眼睛都不眨一個,“未嘗不可。”
江淮熳還沒來得及反駁,魏霆又說道:“熳少雖然性格潑辣,但是音色确實是那種小仙女的,網戀就很合适,我覺得這個音色當主唱沒問題,但還得看熳少會不會唱啊!”
“滾啊,我對自己的音樂細胞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沒有學過專業的樂理,但是應該是普通人中唱的非常好的。”
聽江淮熳這番話,何清洛就更加笃定了,“那就這麼定了,熳少你來主唱。”
江淮熳最終接受了。
何清洛:“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魏霆問:“什麼啊?”
何清洛直視魏霆,“就是你的問題啊,你看我們三個的樂器,竹笛,古筝,琵琶,都是古典樂器,你的架子鼓是不是有點格格不入啊?”
魏霆尴尬,“那……怎麼辦?要不你選一首能融入架子鼓的古風歌曲。”
何清洛:“難辦,架子鼓與古典樂器給人的聽感是很不一樣的,我想把竹笛琵琶和古筝這三個古樂器融合在一起都要費一些心血,因為這三種樂器都不能保證适配度完美,再加上架子鼓就更亂了,樂隊這個思路恐怕不行……”
“剛有了想法就要放棄了嗎?”魏霆震驚,這不像何清洛的作風。
何清洛心煩,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融合,“沒,沒放棄,就是有點難辦,不過時間還長,等我靜下心來去想,現在先準備開學考吧。”
……
二月的光瀑從西側窗傾瀉而入,在走廊水磨石地面鋪開碎金淌過的河。
懸鈴木的枯枝在玻璃上織出镂空的網,将流動的光斑篩落在魚貫而入的學生肩頭。
穿藏青羽絨服的男生在廊柱陰影裡停步,呼出的白霧迅速消融在光束中,像被陽光舔舐的薄霜。
冬青叢殘雪正滲出晶亮水珠,墜在葉尖凝成剔透的菱鏡,折射出十七歲特有的焦灼與希冀。
穿米白高領毛衣的女生抱緊筆記本站定,睫毛在顴骨投下顫動的栅欄,課本邊角被蜷曲的指節攥出漣漪狀的褶皺。
她身後戴毛線帽的男孩正反複将準考證邊緣對齊裝訂線,金屬長尺在桌面敲出啄木鳥式的笃笃節拍。
暖氣管道在牆角嘶嘶蒸騰水霧,混着此起彼伏的拉鍊開合聲與鞋底摩擦聲。某個瞬間所有人都默契地屏息——金屬門把轉動時發出的澀響如同解凍的冰河裂開第一道縫隙。
穿卡其風衣的監考老師立在光暈裡,腕表鏡面反射的菱形光斑在天花闆遊移,像條閃爍的銀魚掠過無數低垂的額發。
最後排靠窗的男生忽然伸手,捕捉住光束中浮動的微塵。
那些金色顆粒穿過他半透明的指尖,輕柔地落在窗台未化的積雪上,仿佛給冬日最後的寒意鍍上鎏金封邊。
預備鈴就在這時響起,驚起檐角兩隻灰斑鸠,振翅時抖落的絨羽在斜陽中旋成慢鏡頭裡的光之螺旋。
這一次,顧燃淺終于和何清洛坐在了一個考場,他内心有些小竊喜,雖然他又想起了左鴻麒的話,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這一次他不想再克制内心的竊喜,是忘記了克制,更是不情願克制。
距離隔得有點遠,他偷偷地看着何清洛白皙的後頸,何清洛坐在靠窗第一個位置,淡白的陽光沐浴進來覆蓋在他一個人身上,露出的冷白皮脖頸十分性感。
他的後頸像月光在骨瓷上流淌出的河灣,冷白色從發際線傾瀉而下,在頸椎第七節旋出半透明的渦流。
皮膚表層浮着珍珠母貝般的光暈,當陽光斜切過衣領時,能看見淡青色血管如同冰鎮香槟杯壁凝結的水痕,順着修長的肌理蜿蜒進校服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