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之上,正末和正旦雙眼含淚,欲語還休。
戲台之下,看席上的衆人如癡如醉,紛紛贊美這一對男女的愛情故事:“好一對苦命鴛鴦終成眷侶!”
樓上,姜玉初半倚在雅間的看台邊,杏眼微微紅:“好感人,這出戲果然好。”
武安侯府小侯爺,為了一個醫女,退親了高門貴女,此事一度成為京中茶餘飯後的閑談。
更有好事者,就此敷衍出一出戲來。這好事者頗有才華,寫得極好,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都愛看,就連街頭賣糖葫蘆的都能津津樂道說上兩句。
這戲曲裡的高門貴女不是别人,正是姜玉初。
姜玉初聽說這戲曲寫得好,特意來看,然後,看感動了。
身後幾個丫鬟卻你一言我一語道:
“演的太假了,千金小姐犯得着和一個醫女争論嗎?”
“都是文人的酸腐玩意兒,我們小姐才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人!”
“呸呸呸,這才不是我們家小姐,這種戲該禁了!盡是胡說八道……”
小小雅間内,幾個丫鬟把這戲曲批評得一文不值,誰叫這戲裡頭有她們小姐姜玉初呢。雖說是敷衍出來的戲曲,當不得真,但她們小姐在戲裡“為了男子哭得慘兮兮、和一個上不得台面的醫女争得面紅耳赤”,這可不得罵麼?
雅間内,茶香袅袅,丫鬟們七嘴八舌,比下面戲台的咿呀唱白還熱鬧。
唯獨姜玉初安安靜靜的半倚在那兒,雪膚桃腮,秀發烏黑亮麗,如同潑墨般濃密,豐姿綽約的美人兒發着呆。
衆丫鬟以為自家小姐這樣安靜,是在認真地傾聽,讨論得更熱火朝天了,已讨論到把這戲曲給禁了的門路了。
姜玉初還在回味戲曲裡的曲詞。
這曲詞細品起來,是極妙的。即便是罵人,也比她的丫鬟們罵得巧妙。通俗點說,就是罵人都不帶一個髒字,卻能讓人氣到跳腳。
真真是,曲詞優美,精工巧麗。
——不知道誰人有這等好才情?
姜玉初将目光從戲台上收回來,烏發雪膚的美人活了過來似的,喚了一聲“春杏”。
“哎!”丫鬟春杏響亮地答應了一聲。
另幾個也停了議論,眼神亮晶晶的看過來,滿含期待,似乎就等着她拿主意,看走哪條門路禁了這出戲。
姜玉初欲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先罵了一句:“誰說不是呢?我才不是那種人,文人可真酸腐!”
衆丫鬟:“就是。”
“但頗有些許才華。”姜玉初換了個倚姿,有點正襟危坐的模樣了,像是要說什麼正經大事,手中團扇掩飾性地輕搖了一下,話鋒卻一轉:“你趕緊去後面悄悄的問問寫的人是誰,還寫過什麼本子?一定也好看。”
衆丫鬟:“……”
這事要是放别家千金小姐身上,鐵定想方設法把這戲曲給禁了。偏偏他們小姐嬌憨,聽說這戲寫得好,特意跑來看,看就罷了,竟還給看上瘾了!
……
春杏尋人問去了,姜玉初等人在包間内等着。等着等着,卻忽然聽到外面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姜玉初不免好奇:“外頭怎麼了?”
正開門準備去外面看時,春杏突然氣喘籲籲跑回來了,氣還沒喘勻就喊道:“巧了,雪大人也來聽戲了!”
怪不得外面這麼熱鬧!
衆丫鬟登時滿眼放光,個個腳尖都開始往外轉,急切地想出去瞧瞧。
連姜玉初都立刻站直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