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在這個午夜夢回的迷茫時分,文森特如是說。
目光很柔,聲音很輕。
明昕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沒有時間了,快點答應,”文森特眼裡帶着笑意,小聲勸她,“先答應再反悔也沒關系。”
異國他鄉的夜晚。
相識不過兩日的陌生人。
一萬種拒絕的理由。
但可能是被他那句先答應再反悔打動了,鬼使神差地,明昕點了下頭。
秒針轉動,57、58、59……
文森特将婚戒推上她左手中指,明快地揚了揚眉毛。
“當——當——當——”
有鐘聲從極遠處的教堂傳來,很模糊的十二聲響,午夜到來了,魑魅橫行。
文森特從單膝跪地的狀态起身,俯身看她頭頂睡得亂糟糟的發旋。
“神經病,我們認識還不到四十八小時呢。”
明昕終于反應過來了,也覺得這種行為有點好笑,說着就要摘掉戒指。
卻又被文森特捏住手指,舉高,放在唇邊親吻。
溫涼的觸覺,像是輕輕撓了下她的心髒。
“我的神志非常健全,至少上個月的體檢報告這樣說。”文森特抓着她的手說。
明昕用空出的那隻手理了理頭發,背脊抵上花裡胡哨的牆紙,哭笑不得。
“先把你騙我戴戒指這件事放一邊,隻說……結婚?”她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莫名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怎麼結婚?我完全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的。”文森特把玫瑰交給明昕捧着,又上前一步。
“我知道你是咖啡廳的老闆,你也了解我,你知道我是流浪小提琴師,這還不夠麼?”
文森特站起來比明昕高一頭多,與她對視的時候頭微微垂着,壁燈的光芒是暧昧的,于是他鼻梁的弧度便也是暧昧的,明昕仔仔細細地瞧着他那生得恰到好處的五官,清澈迷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屏息。
可能是夜深了的原因,也可能是沒睡夠的原因,荷爾蒙鼓噪,她再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被這個男人吸引。
而與此同時,這張精緻得不像話的漂亮臉蛋欺壓過來。
明昕睫毛微顫,輕輕閉上眼,唇上一熱——
不是吻,而是拇指,來自文森特,溫熱的指腹輕輕蓋住唇珠,她清晰地吻到他的指紋。
而文森特則壓下來,很輕地親在自己的指甲上,給了她一個隔着手指的、再純情不過的親吻。
鼻息交錯,一觸即分。
“有一件事你說錯了,我的未婚妻,”文森特抵上她的額頭,目光很近,也很暖,“不是結婚,隻是求婚。”
酥麻的感覺從相貼的額頭起彌漫全身,她好像是被蠱惑了,順着文森特的話問:“區别呢?”
“七天,你隻有七天,”文森特的聲音輕如呢喃,“選項A,做我七天的未婚妻,試着在這有限的七天内愛上我。也許,我是說也許,你能從我身上得到紀念品。選項B,摘掉戒指,我隻是你在旅途中偶遇的小提琴手,我們什麼都不會發生。”
明昕聽懂了,有很淡的失望感從心底湧上來——文森特的意思其實是,某種限時七天的角色扮演。
她是他的未婚妻,也隻局限于未婚妻,他看出她對他有意,而同時,他也并不排斥她的接近。
所以便給出這樣的提案,目的是給彼此一個機會,反正隻有七天,如露水般短暫的情緣。
見她不說話,文森特稍稍拉開距離,左手背後,右手掌心朝上,一個邀約的姿勢。
“相信我,腎上腺素帶來的刺激總是過于短暫,不如愛情帶來的多巴胺。”
明昕想,午夜一定是有某種魔力,讓世界上最嬌豔的玫瑰變成最緻命的毒。
她想到遺書。
想到極限運動。
想到輕浮與堕落。
明明是再荒唐不過的提案,可她不想拒絕。
“我選A。”明昕說。把右手放進文森特掌心。
文森特綻開笑容。
“謝謝你願意接受我的求婚,做我七天的未婚妻,今生感謝你的陪伴。”
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很小的保險箱,并不劣質的塑料玩具,色澤很逼真。
“不過我有個要求,那就是你要把手機鎖在這裡面,保險箱歸你,鑰匙由我保管。”
“你呢?”明昕問。
文森特搖頭:“我不用手機,所以從現在起,你也不準用了。”
這就是不希望和她在七天之後繼續聯系的意思了,明昕眼神閃爍,稍微冷靜了點。
如果想成為這場婚約遊戲的參與者,就必須遵循文森特定下的規則。明昕斟酌片刻,給金竹發了條消息,說保證八号那天會準時登上飛機,不過中間幾天可能失聯。然後關機,把手機放進保險箱裡面。
鎖上玩具鎖,鑰匙穿成項鍊,文森特眸光灼灼,滿意地拍拍胸口。
“晚安,我的未婚妻,”文森特拉開房門,“明天帶你出去玩,别睡太晚,也别花費一整晚期待明天。”
明昕失笑:“沒有聯系方式,你是想讓我用意念和你交流嗎?”
文森特搖頭:“你去哪裡都可以,我總會找到你。”
哦,對,這人觀察力相當敏銳來着,明昕差點忘了。
門關上一半,又打開。含情的眼睛。
“終于見到你笑了,你笑起來真好看。”文森特小聲說。
“我明明每天都在笑。”這是基本的社交禮儀。
門關上,隻留下文森特輕飄飄一句:“可那又不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