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想起來了。
完全重合的場景粗暴地将精神圖景的陰影區打開,無數的畫面從眼前閃過,他來不及仔細回想,隻知道那是一個黑暗的深淵。他要離開這裡,要快點離開這裡,不然他會……
可是捆住他手腕和腳踝将他吊起的白色絲線卻怎麼都掙脫不開。他的呼吸開始急促,周身的黑暗用恐懼将他一點點淹沒,和記憶中如出一轍。
對,他曾經就是這樣被囚禁的。
“蛛網記得你。”陰影裡走出一位女性,光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讓克雷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要,别過來,别過來。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怎麼回事呀小蝴蝶,難道你是逃走的獵物?外面是你帶來的同伴?”她的聲音輕飄,“嗯?不願意說?”
“呃!!”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克雷猛然顫抖。是精神力攻擊,直刺入他的精神圖景要探查他的記憶,順便用肆意的破壞帶來大片尖銳的疼痛。克雷死死抵抗,咬住嘴唇不允許自己叫出聲來,而對方似乎對他的抗拒來了興緻,用一輪又一輪的痛碾過他的精神圖景,直到他呼吸顫抖,渾身被冷汗浸濕。
可是哨兵的精神力無法與一個向導抗衡,女性很快就玩膩了。
眼神一個變化,克雷的身體狠狠地顫了一下,又脫力般地軟下來,無力地被束縛在蛛網上。
“真有意思,”原來是上次,應該都處理過了才對,居然還能找到這兒來……最好還是别留着他了。
“既然蛛網記得你,那你一定很想念這個吧。”她随意揮動手指。
細細簌簌的聲音讓克雷的瞳孔驟然收縮,脫力酸軟的身體開始不管不顧地掙紮着想要逃脫。
不要,他記得這個,别用這個,不要……
“!!!”
蜘蛛。幾十上百隻蜘蛛無視他再也無法克制的掙紮和嗚咽,從他手腳上纏繞的絲線爬上他的身體,好像要一同蠶食蛛網捕獲的美味獵物。但它們卻不急着下手,隻是漫無目的地在獵物大片脆弱的肌膚上随意來回,像在尋找一個最滿意的地方,也不管這些挑剔會帶來怎樣的顫抖、慘叫和淚水。
沒有傷口,甚至沒有疼痛,隻有無邊無盡的細碎觸感,隻有沉淪在絕望的漩渦。
不行……他不願這樣……
克雷知道自己正在崩潰,和黑暗的記憶完全重合的觸感要把他擊垮了,但他逼着自己擡起頭咽下那些不堪的聲音,不去看那些滴落的淚水。應激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将觸覺感官完全屏蔽,但他硬生生地憑借着最後一絲理智将它保持在最低限度,哪怕這麼做讓他生不如死。他不允許自己的精神和感官在敵人手中完全潰敗。
“哦?”原本準備離開的身影頓住了,在她手下保持清醒的獵物可不多見。是什麼在支撐他?
她想起剛剛在他的記憶中無數次看到的女性向導的身影,這不是巧了嗎,她最擅長對别人的精神圖景做手腳。
“你在等她?呵呵,讓我告訴你吧,”一摸邪笑浮上她的臉頰,“你的向導抛棄你啦!”
“呃啊——!!!”
克雷再也做不到任何事了,隻有崩潰地哭喊。他感受不到了,和向導的精神鍊接消失了,他被抛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