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同學,你不敬我一杯嗎?”
裴言澈似是笑了一下,随後也給自己滿上,碰了碰夏甜桌邊的白水杯,“敬你。”
敬你。
也敬我們。
敬我們認識的第三年零兩個月。
這時,一個女生突然走了過來。她有些怯生生地對夏甜舉起酒杯,“之前跟你不怎麼熟,還以為你是那種很難相處的人,後來又因為蘇筱...和楊琳雪在論壇上發關于你的謠言,我還一度相信了她們。”女生叫吳冉,蘇筱倩退學之前,她倆是同桌。
“我當時也是信了她們的帖子,還在下面跟帖,這點我很抱歉。”說着說着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說這些有什麼用的,對夏甜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了。
于是她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對于我之前的言行,我向你道歉。”說完一口悶了酒杯裡的啤酒。
夏甜本人倒是不在意。
不過既然别人誠心給自己道歉,那她也就統統接受了。于是夏甜笑了笑,“沒什麼,從你選擇跟我道歉的那一刻我就不生氣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無波,有些随意,但是又忍不住想要人多跟她說兩句。吳冉說,“你真的願意原諒我嗎?”
夏甜毫不猶豫,“當然了。”随後她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我們以後還要做同學呢。”
這句話有兩種意思。
一種是我們還得做同學,面上總得過得去。這麼好的氛圍下,如果她說些别的話,總歸不好。
還有一種就是,我們的關系也就止于同學了。同學嘛,畢業各奔東西,兩不相欠。
吳冉目光有一瞬間暗淡了下來。她不知道夏甜心裡怎麼想,但是她好像真的頭一次嘗到了心酸的滋味。
但是她又有什麼好心酸的。
帖子是她跟的,她沒資格做苦主。
夏甜自小跟在夏盛鷗身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真傳學的那叫一個融會貫通。她當然知道一句同學代表了什麼。
雖然她不計較這些,可要真讓她選擇原諒傷害過自己的人,她也真做不到。
哪怕這個人僅僅隻是跟帖子造謠。她也不是什麼大聖人,宰相肚裡能撐船這種精神跟她沒有半分關系。
她選擇這個時候來給她道歉,無非也是看在班級人都在這裡,并且今天氛圍比較好,大家笑一笑,打趣打趣就過去了。
不管這句道歉裡有多少真誠,是真心還是假意,造成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夏甜選擇不原諒也不記恨已經是給很大面子了。
一頓飯吃完,大家都有些醉了,每個人多少都喝了點酒。十點半的時候,這幫醉鬼們終于想起來回家了。
夏甜也有些暈暈乎乎。她除了剛開始喝一杯,後面又斷斷續續的被人敬了幾杯酒,直到裴言澈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别人再來敬酒就都被他擋了回去。
裴言澈算是這場聚會中唯一一個沒醉的,裴言澈除了幫她當了幾杯酒,就再也沒喝過了。
夏甜一時又鬧起了脾氣,“裴言澈,你幹什麼幫我擋酒。”她是真的醉了,脖頸處開始曼紅,一直延伸到耳朵,唯有臉頰還依稀雪白如初。
面前人蹙着眉,聲音帶着鼻息,“裴言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能喝酒啊。”夏甜伸出手指點了點裴言澈肩膀,“我告訴你,我可是千杯不醉。”
裴言澈有些頭疼,這可不是醉了一星半點。
他都已經開始懷疑,夏甜喝了第一杯酒後就開始醉了。
夏甜整個人挂在裴言澈身上,毛茸茸的發絲拂在他頸間,“裴言澈,你身上好香啊。”夏甜忽而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好煩啊,你身上的味道都被别人知道了。”
裴言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這都是因為誰啊。
“夏甜,你喝醉了。”裴言澈雙手環繞過她的肩膀,“陳叔馬上就來,我先帶你找個地方坐一會。”
夏甜不幹,她用雙手死死環繞着裴言澈的肩膀,“我才沒醉。”然後又用有些委屈的聲音說,“吳冉給我道歉,說她不應該跟帖子造謠。”
裴言澈點點頭,“我聽到了。”
“我沒原諒她。”夏甜聲音有些恹恹,“但是我也不讨厭她。”随後她又說,“裴言澈,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
就是挺糾結的。
她沒法原諒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但也就隻能止步于此了。夏甜正在心裡找措辭,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裴言澈已經替她說出來了。
“夏甜,這不是你的錯,你有權力選擇原諒還是不原諒。不要因此抱有負罪感,這些都是你的權力,沒人能剝走。”
夏甜似乎是聽進去了,好一會沒答話。就在裴言澈以為她已經睡着的時候,身邊人突然開口說,“裴言澈,謝謝你。”
聲音輕似冬日飛雪,卻又珍重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