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有失必有得吧。
弗洛琳娜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用開玩笑的語氣請求道“所以可以獎勵我先回去嗎?”她有一點累了,而且下午的課快開始了。在這之前她得去找瑪琪拿點吃的墊墊肚子。
“當然,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鄧布利多的語氣依舊溫和,體貼地同意了她的請求
“而且下午的課快開始了不是嗎?第一節是?”
“對,是魔藥課”弗洛琳娜下意識瞥了眼斯内普,對方也正轉過視線,刻薄地回應她。
“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畢竟上課才是最主要是不是嗎?”鄧布利多調皮地眨眨眼,繼續道“至于你的父母…”
弗洛琳娜剛站起身,聽聞鄧布利多的話趕緊擺手——她好像每次着急地時候都有這種習慣。
“您可千萬别告訴他們。”
弗洛琳娜解釋道“他們知道這件事會從加利福尼亞州趕過來的。”小時候的記憶漫上心頭,她真的不想再從霍格沃茲轉學去其他學校,畢竟自己去哪裡都會遇到這樣的磨合碰撞不是嗎?一味的逃避是沒有用的,而她現在隻想讓這件事趕緊翻篇。
“您知道的,這件事大家都有點責任,解決得又很好,就不用再告訴他們了。”
鄧布利多笑了笑,了然道“當然,我們尊重你的意見。”
“不過你要記住,孩子。這件事你沒有錯,維護自己是你的權利。”鄧布利多水藍色的眼睛散發出來慈愛的目光,尤其是他在說“權利”的時候。
“我相信就算沒有奧利維亞你也不會選擇還手的。”鄧布利多快速地說道,水藍色的眼睛在半月形的水晶鏡片後面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女孩。
弗洛琳娜一愣,反應過來後有一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擋在微微透着紅暈臉前,笑呵呵地無奈自嘲道:“是吧…可能我還有一點點懦弱吧…畢竟我真的沒打過人…我好像都沒…”弗洛琳娜的聲音越來越細小。看着對面的兩雙眼睛,她突然開始細細回憶着以前的事情——
她記得她對别人說過的最過分的話可能就是“你這個人是有什麼問題嗎?”(如果這個算的話)
每當被人氣急了的時候,那些平時聽過的傷人的話甚至是髒話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樣,不管她怎麼努力都不能從自己的喉嚨裡擠出半個詞,到最後都是攥着拳頭憋的臉通紅還落對方一番嘲笑。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這種感覺,自己其實并不是害怕對方生氣,因為她也會選擇通過講道理的方式來反駁對方,而不是雖有不滿卻閉口不言。所以這是懦弱嗎?好像不是。
可講道理沒用,她很早就知道了。就像米德爾的事情一樣,自己否認的不僅僅是一件事,更是對方從小到大接收到的教育,相當于對方的人生觀價值觀,所以他們當然不願意接受。在一般的情況她可以一笑了之,畢竟自己也懶得浪費自己寶貴的精力與他們置氣。但像米德爾這樣的事呢?她好像隻能通過攻擊别人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但問題就在于她根本說不出那些傷人的話,更别說打回去了。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不想做那些事,她不願意流放自己的良心,成為和他們一樣攻擊别人的人。
于是這些生理上的别扭和心理上的折磨總是讓她還沒開口就先戰敗。不管怎麼和自己擰巴,她最後都會發現自己真的違背不了這種軟綿綿的天性…或許自己真的很懦弱吧…
“這不是懦弱孩子,這是教養在你身上體現出來的純粹又明亮的溫柔和善良…”
鄧布利多平和的話完美地街上了弗洛琳娜的想法。當她聽到“善良”這個詞時一下子就從自己深刻的思考中跳脫過來,像是觸電的貓般趕緊搖手道“不不不,您可千萬别這麼說…”
她趕緊解釋道“是這樣校長,我一直都覺得善良是一種很高尚很高尚的品質,高尚到…就是…這是一種很 …就是”她一下子急得有點咋咋呼呼的,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麼,臉頰又開始因為說不出話而泛紅,最後她戰敗般的長歎一口氣,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洩氣地笑笑
“您太看得起我了,這個偉大的詞不适合我,很多時候我的性格都會成為我的弱點…”弗洛琳娜歎了口氣,過去和現在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如潮水般襲來。
她還是覺得善良這樣高尚的品質還是用來形容鄧布利多這樣的偉人更加合适,而自己頂多擁有這種所有人都有的自己在地窖裡給斯内普的答案——愛。
她還不算太自負,斯内普在心裡評價到。他能發現鄧布利多在引導着什麼,而對方給迪亞茲這樣的好評應該是有什麼目的,不過弗洛琳娜難得沒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而是反駁了鄧布利多。可惜這并不是因為她發現了鄧布利多的目的,而是她真的這麼覺得。斯内普嘴角一吊沒理會,繼續聽着——
“你的性格從來不是你的弱點。孩子,不管是誰有它們都會是運氣。”
“嗯?可是我的性格總是帶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是嗎?”弗洛琳娜反思着自己。
“這些事情本就存在,隻是不小心降臨在你身上。事實上,它們會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
鄧布利多眨眨眼“那些無法避免的惡意或許是在提醒你保持赤誠、善良和勇敢——做你自己,弗洛琳娜。”
這頗有轉移話題之嫌,斯内普皺眉瞥着鄧布利多那個和藹到令人惡寒的笑容。迪亞茲想到的是自己不願意做的,但鄧布利多卻在鼓勵她繼續按自己的心意行事。為什麼?難道因為鄧布利多真的很相信弗洛琳娜的本心?還是為了什麼宏偉的“計劃”?
很明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對面的弗洛琳娜下意識點點頭回應對方,她思索着鄧布利多的話,很自然的想到了一個問題:
“嗯…可是有的時候赤誠與愚蠢輕信、善良與懦弱糊塗,勇敢與沖動莽撞一樣,總是讓人難以辯白不是嗎?”
她果然沒注意到重點已經不一樣了,斯内普擠出一個無聲的冷笑,有的時候不能怪鄧布利多,她這樣的人的确稍稍引/誘一下就會跑偏,甚至有時候都不需要别人費心。
鄧布利多笑笑“或許前者需要智慧和理性才不會變成後者。比如你今天的選擇。”
——這是要弗洛琳娜堅定自己的本性,斯内普皺着眉着确認了鄧布利多的目的。鄧布利多從她來到霍格沃茲以後好像一直在做這一件事——讓她确認自己的本心。
比如今天,他先提出一個很有争議的觀點“維護自己的權利。”這可以很自然的讓弗洛琳娜想到自己不願意打人或者罵人的事實,因為她自己也困惑于此——不得不稱贊鄧布利多對她的把握。而弗洛琳娜出于對鄧布利多的信任,她一定會說些什麼。這樣鄧布利多就可以帶着她繞了一大堆圈子最後再肯定她的做法,順便扣上一頂“善良”的帽子。
弗洛琳娜是不是真的善良不做細想,鄧布利多的話确有道理也先不考慮。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在計劃着什麼,而且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存在,因為他如果介意就一定會想辦法支走自己。畢竟鄧布利多肯定知道雖然弗洛琳娜看不出來,但自己一定會猜測他的意圖。
斯内普隐隐覺得這是一個會牽扯到自己的計劃——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嗯?”弗洛琳娜聽到後,木納地擡起頭,愣了幾秒。
“哇!!!這真是…太有道理了!”她由衷地感歎道,聲音因為開心聽起來格外的圓潤,高興得差點拉着鄧布利多一起跳腳。
弗洛琳娜沒由得想到自己曾讀過的一句話——
“以本色示人者,必有神心和定力。”
智慧和理性不就是神心和定力嗎?
不出所料——斯内普盯着對方的反應,面部因為吞下什麼不雅觀的句子而滾動一下。
“我明白了,我還是沒有太多的理性和智慧。”弗洛琳娜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這句話的口氣從她嘴裡說出來更像是對自己的誇贊,女孩眼裡映着校長室裡零星稀疏的光源,清澈得失真。
不管怎麼樣,這個反應也的确把鄧布利多可愛到了,他笑呵呵的看着弗洛琳娜,這真是一個很純粹的孩子。
“孩子,善良從來都不是缺點——愛每一個人是你的天賦,這就是你的善良。”
弗洛琳娜發誓她真的很感動。
小時候爸爸媽媽也曾說過她是個善良的人,她當時隻把這當成一種誇贊。
但随着她年紀的不斷增長,她漸漸發現“善良”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贊詞,它是一個很高尚的詞彙,真正純粹的善良裡閃爍的是人性的光輝,但很可惜這樣的純粹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因為人隻有有欲望,目的就會變得複雜。她也是人,她也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發生在身邊的每一件事都靠近它一點點。
所以今天聽到鄧布利多校長這樣誇自己。她覺得這是一種天大的祝福,是對她努力的肯定,是把她自己認為自己擁有的本能的愛和她理想的彼岸挂鈎的踏實,這帶來的感動實在是難以言表。
“我明白了,謝謝您。”
“我還有課,先離開了,校長。”
斯内普面無表情地開口打破眼前和諧得仿佛一團祥雲的氣氛,他生硬的切割着調子。幾個單詞像從墓地裡擠出來的陰森,它們之間冷漠的距離好像誰也不認識誰,明明是一句很有禮貌的請求,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栗的效果更多。
他會繼續留在這裡聽兩個人探讨愛和善良光輝的廢話,無非是想确認鄧布利多的計劃到底是什麼。現在他大概猜了個一半,鄧布利多是想讓迪亞茲因為自己的“天性”替他做些事情。目前這與他無關,至于以後,如果鄧布利多有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反正自己也不會答應。所以他現在隻要按照鄧布利多的指示教授迪亞茲知識——哼,或許這更困難,就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對面兩個人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鄧布利多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他點點頭回應道“很抱歉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西弗勒斯,快去吧。”,而弗洛琳娜則是一拍腦門,終于想起正事——“噢對了,我還要回去拿魔藥書…”
她抓起堆靠在椅背上的編織袋,挂在肩膀上。
“我得先趕緊回去了。今天謝謝您,還有院長。”她飛快地鞠了兩躬,剛轉身還沒站穩就聽到鄧布利多——
“别忘了這個。”
弗洛琳娜又生硬的轉回來“啊?”
鄧布利多指指地闆提醒她,冰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闆上,在棕紅色的地闆上暈開一圈水漬。
完了,這還是院長專門給自己拿過來的,自己竟然沒發現。
她沒敢擡頭,迅速蹲下身子就聽到鄧布利多貼心的問道——“需要西弗勒斯送你一下嗎?”她撿冰袋的動作一僵。
這好像和死神押送戰犯沒什麼區别——
“不麻煩了謝謝您,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半秒鐘都沒有猶豫,再次順勢朝他們飛快地鞠了一躬
“再見校長,再見教授。”
……
“啊呀,她好像很害怕你,西弗勒斯”看着女孩逃命般的背影,鄧布利多笑笑重新坐回椅子,調侃道。
“并不出您的意料不是嗎?”斯内普面無表情地回敬道。
“那句話怎麼說的?‘善自嘲而不嘲人’這是個很難得的孩子,西弗勒斯,祝你們的魔藥課愉快。”看着鄧布利多一副端茶送客的表情,斯内普無視對方的調侃,快速起身告辭。
真不知道鄧布利多這都是些什麼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