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g ú s t(強烈推薦,單曲循環)
單薄的樹屹立在風雪裡,路燈擰出的蒼白色的光。蕭瑟的風似乎可以把樓吹倒,卻撥不動天上的頑雲。世界隻剩下單調的黑色和白色,一眼看去,望不到地平線的盡頭。這裡就像一個抽動着的漩渦機,要把一切生命卷入冰天雪地裡。
身邊的男人打了個冷戰,小聲抱怨起來“這都什麼鬼天氣”
瑪伊亞似乎覺得自己雙手奉着的本子又動了動,棕色的眼睛露出些許畏懼的神色,她狠狠的瞪了埃爾克森一眼,看着男人老老實實地率先走過去開門。
她跟在後面,嘭一聲關上了它。牆上挂着的牌子被風掀起,翻了個面,上面寫着“迪亞茲”
“這丫頭怎麼也沒開燈…”埃爾克森往樓上看了看,明顯又發現了什麼。
獨屬于天賜治療者氣息的消失以及男人愚蠢的話徹底激怒了瑪依亞手中恭恭敬敬捧着的本子,它毫無征兆“啪”地打開,裡面閃過一道黑光,正中埃爾克森的面頰,皮肉猛地崩開,他嘴邊劃開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
埃爾克森痛哼一聲,不敢多說半句,卑微地跪倒在瑪依亞腳邊。
而瑪依亞手裡奉着日記本,顫抖着胳膊向上舉,似乎要把本子貼進天花闆裡,也跪了下來。
暗黃色的紙頁嘩啦啦的翻動着,伴随着一團團黑霧,漸漸籠絡出一個虛幻的臉,沒有鼻子,沒有耳朵,甚至沒有眼睛,隻有一團類似人頭形狀的氣體,帶着陰涼而又猙獰的聲音
“幾年不見,你的蠢話似乎越來越多了,嗯?”
男人的身體因為這句話顫抖着又蜷縮了一下,臉上的疼痛讓他無法發出任何恭敬的聲音。
那股黑煙睨了他一眼,轉頭用空洞的眼眶望向二樓,聲音冰冷而殘忍——
“你們本來可以享受到至高無上的地位——因為你給你的主人帶來了天賜治療者的皮肉,可真是令人意外,我們的小弗洛琳娜——我偉大事業的貢品,似乎不在這兒…”
黑煙猛地脫去日記本這個如今已經無用的空殼,帶着刺骨的寒氣沖上二樓,客廳的吊燈因為強大的魔力波動而墜落在地闆上,摔的粉碎。
照亮一切的光源瞬間消失在玻璃碎片濺起的塵埃裡,漫無邊境的黑籠罩下來,他們聽到那個詭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在和什麼人對話——
“哦?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
伴随着幾乎掀翻整個屋子的能量波動,他們能感受到空氣因他的行動軌迹而顫抖着盤旋。一聲聲巨響從樓上傳來,他們噤若寒蟬,瑪依亞還維持着那個舉着本子的動作,即使顯瘦的身軀抖得像篩子一樣也絕不敢放手。
而那個聲音再開口時已經變得低緩而且冰冷,就像一條巨蟒般慢慢遏上人的喉嚨
“我想你應該解釋,這是怎麼回事。西弗勒斯。”
……
黑魔标記在黑魔王死後的第一次疼痛,是在十分鐘前開始的,彼時的弗洛琳娜剛找到魔杖。灼燒而刺痛,慢慢的,腐蝕着斯内普的左臂,像蛇的毒液般浸入皮膚般,帶着冰冷而絕望的氣息。
他要來了。
雖說隻有斷斷續續的魔力波動,可卻是實實在在地在他的皮肉下蠕動
斯内普微微動了動藏在黑袍下疼痛難忍的手臂,面前終于拿到魔杖的弗洛琳娜喜形于色,絲毫沒察覺到異樣,還在笑呵呵地和他說“我爸爸媽媽應該在潘娜洛普,我們要去嗎?”
可為什麼?他并沒有得到任何一樣能讓他複活的東西——瓦倫蒂娜、弗洛琳娜和生死水都不在他手裡。
“不,不去。”
就算他沒有回來,他也并不打算帶弗洛琳娜去潘娜洛普協會。
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們并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食死徒,也并不知道潘娜洛普協會情況如何,是否安全。
斯内普原先的計劃很簡單,也是他在緊急情況下能想到的最優解。
那就是直接了當的去問。
剛到美國的時候他已經讓自己的守護神去通知了鄧布利多,瑪伊亞和埃爾克森并不是什麼難對付的角色,從他們的嘴裡套出行動内容對斯内普來說也并不困難。
所以他不着急,甚至可以說是在迪亞茲夫婦的家裡慢條斯理地等他們回來。
而這個幾乎無懈可擊的計劃中唯一的變故,就是他沒想到伏地魔會親自來美國。
什麼東西值得他拖帶着虛弱的靈魂千裡迢迢地趕來呢?
一定是一個複活的機會。
越來越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裡膨脹,就像一個氣球。而這個氣球在大門處傳來聲音的那一刻,斐然作響。
“走。”他低聲道,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拉下樓梯上的女孩悄然進入了幻影移形的漩渦。
劇烈扭曲的世界裡,斯内普左臂上黑魔标記的疼痛和右手圈住的肩膀帶來的柔軟觸覺,壓成一片刻骨銘心的回憶。
“…教…教授?”
“别說話,進去。”他打開衣櫃門,不由分說的就将人塞了進去。
弗洛琳娜腦子發懵任他擺布,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在她腦海裡回響,可她聽不清那是什麼。窗外銀白的世界将微弱的光反射進來,她此刻才借着夜色看清對方比平時更蒼白的臉。
三十秒,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這個時間隻夠讓弗洛琳娜的目光掃到了斯内普似乎被削掉了一塊的衣角,看到粗砺的黑色線頭掃過衣櫃邊緣,卻來不及做任何過多的思考;
這個時間隻夠讓弗洛琳娜任由自己被他用帶着花果香的衣服埋住,卻來不及問他如此做的用意;
這個時間隻夠讓她聽到對方壓着聲音說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等鄧布利多來。”的囑咐,卻來不及開口挽留他的眼睛。
眼睛。
弗洛琳娜想到這裡,淩亂的目光從堆得雜亂但厚實的衣服裡擡了起來
那個瞬間,目光相觸,黑眼睛看着黑眼睛,仿佛世界都靜止沉默了。樓下明明是伏地魔的暴怒,窗外明明是咆哮的風雪,卻沒有任何一種聲音進入弗洛琳娜的耳朵,除了她自己一下又一下的、無比清晰的心跳
“别認命,别回頭。”他錯開視線的前一秒,平靜冷淡地說
櫃門關上鎖好的那一瞬間,她真切地聽清了心底那個聲音——
“你忘了。擁有神的能力,不是恩賜,而是詛咒。”
每一個靠近你的人,都不會被原諒。
等等…等等…别…不要,不要走!強烈的恐懼無措感,就像頃刻間傾瀉的滂沱。弗洛琳娜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心底的一聲聲無音的呐喊滾燙在喉頭,半伸出去的手還沒觸摸到留着對方餘溫的櫃門就被一股強大的魔力攪動着掀翻。
耳邊傳來亂七八糟的聲音,天旋地轉的失重感撲面而來。她能感到整個櫃子正以無法阻擋的趨勢向前傾倒,她幾乎本能地護住頭部,以為迎接自己的一定是堅硬的櫃門或者觸地的痛感,卻不想櫃子砸地,“砰——”一聲巨響的同時,她被身前堆着的那些衣服穩穩的護住了,就像是被一雙大手穩穩接住那樣。
這就是他的用意。
他連這點都想到了。
弗洛琳娜聽不見外面說話的聲音,但她知道一定有什麼東西在說着話,她能感受到對話間情緒帶來的能量波動,她想做點什麼,但她發現自己除了不添亂以外什麼都做不了——櫃門被壓着堵住,魔杖在剛剛的翻天覆地裡脫手…
越來越強的窒息感湧上心頭,那熟悉的絞痛再一次翻攪着弗洛琳娜的心口,她喘不上來任何一口氣。别急、别急、别急…她在模糊的淚水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卻發現了人隻有在着急的時候才會勸慰自己的真理,抓着頸間挂着的那瓶綠色的小藥瓶默默祈禱着。
把她獻祭出去,就是大功一件。
弗洛琳娜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個事實,埃爾克森背着瑪利亞剜了她肩頭的那一塊肉的時候她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即使是出生入死的搭檔,也會在利益面前放棄一切情分
第二,為伏地魔獻出生命,這就是她的宿命,是她從出生起就被決定好的事情。
所以看到斯内普出現在自己床前的時候她毫不懷疑地覺得那是他們假扮的。并非因為她不相信斯内普教授,隻是她真的太清楚,她自己還沒有能值得對方冒着千難萬險前來相救的地方。
可他這樣做了。
弗洛琳娜不知道怎麼形容确定他身份的那一瞬間的觸動,拂心難忘嗎?她甚至覺得這個詞都太過淺顯。
這份感情在她心裡太厚重,厚重的讓她自己都不敢細想——
她心裡很清楚,這不是一個教授該為學生做的事情,可也不敢肖想這是他為她做的事。
不帶有任何目的的,不因為自己是天賜治療者,不因為她是瓦倫蒂娜的女兒,不因為她即将按計劃成為食死徒裡的卧底,隻因為她是弗洛琳娜.迪亞茲。
時間也确實沒有來得及讓她細想
所以從那一刻以後,她字字句句都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