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怕了？當時攔着自己，一個姑娘，張口就是嫁娶，給他一一列舉了娶她的好處分析得頭頭是道，那時，怎麼不知道怕？說實話，當時驚駭的是沈知衍自個兒。

林芷看沈知衍嘴邊的那抹笑，嘴硬道：“才不怕！是你身上酒味難聞，你快去洗洗。”

早在她自己跳出來攔住沈知衍讓他娶自己的時候，林芷就知道，她在沈知衍這個古代土著的心裡隻怕不是個什麼好形象。現下就他們兩人，她也懶得裝出那副娴靜端莊的模樣。

沈知衍低頭嗅了嗅身上的衣衫，确有一股子酒味。皺了皺眉，他生性喜潔，當即轉身出門。

“等等！”林芷見他轉身就走，慌忙開口叫人。她倒不是怕沈知衍因一句話就生氣，從她留心觀察和兩次的接觸來看，沈知衍此人頗為大膽，雖是個讀書人，可行事卻不很是奉禮守法，反而頗有幾分乖張，幸而人還算磊落有擔當。

不然，打死林芷也不會在這個吃人的封建社會裡，攔着一個陌生男子張口就是：“你娶我吧！”

她把手中的陶碗往前一遞，理直氣壯說道：“剛小妹給我送吃的，我今日不能離了新房，就隻能麻煩夫君替我洗洗這碗了。”

‘夫君’二字，林芷咬得極重，細細品來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她想起兩人第二次悄悄見面，當時是為了商議藏書的事情。本來談妥了就該各走各的，可這人作怪，臨走時居然扔下一句：“對了，往後稱我夫君！”

他倒是走得潇灑，留林芷愣在原地鬧了個面紅耳赤。

林芷哪裡知道，她每次見面都直呼‘沈知衍’其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被她唬住，沈知衍早就想扳回一城了。

此時聽她口稱夫君，再看看林芷怼到面前的陶碗上一雙細白的手，沈知衍耳根微微發熱，接過碗筷便走。

看沈知衍走了，林芷這才細細打量這間屋子，青磚為底，青瓦做頂，屋内架子床、衣櫃、五鬥櫃、圓桌圓凳、長案、屏風、衣架、面盆架……

等等，林芷目光在木盆上掃過，裡面可沒有水，那她待會兒怎麼洗臉？她今日絞了面，抹了口脂塗了粉，不幹幹淨淨洗個臉，她可睡不着。她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化妝品裡會不會也加鉛粉，就算不加，帶着妝怎麼睡。

林芷有些懊惱，早知道不逞口舌之快了！就沈知衍那個小氣勁兒，少不得要央求他幾句。

蹙着眉，林芷還在思索待會兒怎麼跟沈知衍說，木門再次被推開，剛出去的沈知衍提着一桶熱水進來了。林芷一看那個桶的大小和裡面的熱氣就笑了。這麼大一桶，必有她的份兒。當下拿着自己陪嫁來的臉盆跟着沈知衍轉到了屏風後面。

沈知衍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林芷嗤笑，這會兒倒是不嫌棄自己身上的酒味兒了。

擦洗完畢，林芷迅速爬到床上挪到了裡邊。沈知衍洗過之後解下衣衫走向架子床，看見背對着他的林芷，順手就把蚊帳放下。這蚊帳雖是夏布做成的帳子，可一放下之後，燭台上紅燭帶來的光立即就被擋住了一大半兒。

光影搖曳，氣氛一下子變得有幾分不同。

沈知衍步子頓了頓，也躺了上去。閉着眼睛略躺了一會兒，伸手一把拉住枕邊人往身上帶。

閉着眼睛的林芷，一下被拉過去，感受到胳膊上的觸感和身邊的熱氣，她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這一世是個不經事兒的姑娘，上一世可不是。遲早的事兒，沈知衍長得不差，他倆雖談不上兩情相悅，可也算你情我願，她沒什麼好扭捏的。

唯一擔心的點，這房子隔音效果好不好？

林芷此時的擔憂顯然多餘，鬧了小半宿，沈知衍又提着桶去打熱水了。

她的擔憂屬實是有點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