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問出口了。
黑暗中,啊花提着心,表情惴惴不安。中午的時候她想問來着,但對上啊姑的眼神,卻始終問不出口,直到此刻,黑夜中,她鼓起勇氣詢問。
啊姑會怎麼回答呢?
她覺得自己仿似黑暗中失去方向的小船,正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她對啊姑的感情很複雜,有尊敬,更有愛戴。她無數次在心裡幻想,如果啊姑是她的母親......那該有多好啊。
是的,母親。
啊姑會教她生活常識,在别人欺負她的時候保護她,帶她賺錢,寵着她。在她心中,母親似乎就該是這番模樣,現在,她似乎要失去了。
後悔嗎?
她後悔了。
嘎吱嘎吱......
淘來的老舊二手自行車發出一陣陣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特别響亮刺耳。
“下不為例。”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啊姑的聲音傳了過來,随後是一聲輕輕的歎息聲。
啊花瞬間眼眶含淚,卻倔強忍着不讓它落下,她不敢說話,怕啊姑察覺她哭了,隻輕輕嗯了一聲。
來到岔路口,兩人分别,各自回家。
啊花忍不住回頭看了許英一眼,許英騎着車正朝小巷子駛去。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在黑夜裡,是那麼明亮,那麼的溫暖。
謝謝你!啊姑。
她在心裡默念。
到家的時候,許母已回房休息,隻在客廳還亮着盞小燈等待許英回家。最近毛衣織完了,夜間無事可做,許母遂早早睡下了。許英本想拿些毛線回來給她打發打發時間,但又擔心她像之前般沉迷到顧不上睡覺,便歇了心思。
現如今許母回歸了正常作息,挺好。
匆匆洗漱好,躺在床上,許英又來了精神,不免想到啊花。
許英知道,就她這樣沖動,偏激的性格和處事方法,為了避免被牽累,分開是最好的。但人非草木,熟能無情,這麼長久的相處,這麼深的感情,她終究是心軟了。
就這樣吧。
最後給她一次機會,如果她仍是這般,那她便克制自己,放下助人情節,尊重她的命運。
*
下定決心後,許英睡了個安穩的好覺。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走出房門,太陽挂在碧藍的半空,陽光灑在身上,溫暖和煦。
“天氣真好啊!”說着,她伸了個懶腰。
許母正坐在一旁縫衣服,聞言瞟了她一眼,幽幽道:“天氣再好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躺床上睡大覺。”
哦,許母今天休息。
許英覺得自己需要辯解:“好天氣就是拿來睡好覺的,老媽你不懂。 ”
睡到自然醒,是鹹魚最美好的幻夢啊。
可惜許母是隻早起的小鳥,日出而出,日落而歸,每天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不理解許英的懶散,更看不慣許英的行為:“都要嫁人了,還整天睡懶覺,到時候去了婆家,婆家人怎麼看?少不得讓人嫌棄。”
許母愁啊!
女兒這樣散漫,她自是寵着,但到時候婆家那邊怎麼看,左右鄰居怎麼看,少不得一堆閑話,還惹人嫌。
“女孩子要勤快些。”狠不下心管教,許母隻能叮囑。
許英難得反駁:“為什麼不是男孩子勤快些?”
哎!替女孩委屈。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對于女兒的反問,思考良久,許母回答。
許英道:“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就一定是對的嗎?一個家庭是需要男女雙方共同努力,共同維持,如果隻靠女孩子勤快就有用,還需要男人幹什麼?拿來添堵嗎?”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即使聽過數次,許母還是會被女兒離經叛道的發言驚到。
“那不是嗎?”
許母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最後隻得拿出大家長的氣派:“許英!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吧?!”
哼!每次說不赢就來這招。
許英沖許母作個鬼臉,在許母站起佯裝打她時,敏捷跑開,洗漱去了。
她可不是怕她,她這是尊老愛幼。
勤快的“女孩子”許母早已煮好早餐,許英洗漱好自顧自坐下吃飯。
“我等下去你小舅那一趟。”許母看了女兒一眼,猶豫道:“跟你大表妹一起回去。”
許英點點頭,随口道:“去呗。”
許母:“......”
她就多餘擔心!
注意到母親的視線,想了想,許英又補了句:“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許母沒好氣地走了。
許英撓頭,怎麼感覺許母看自己像在看傻子?
應該不太可能吧?她是她女兒呢?親的!
很快,她就把這點疑惑抛諸腦後,吃飽後,拿了張凳子,坐在小院中曬起了日光浴。
太陽暖洋洋的,真舒服啊!
有點困......
想睡覺了。
咚咚咚......
“許英......”
半夢半醒間,她恍似聽見了若隐若現的敲門聲和呼喚聲。
做夢吧!
她的潛意識告訴自己。
咚咚咚......
“許英......”
?!
真的有人敲門?真的有人在喊自己?
許英終于醒了過來,一個激靈猝然起身跑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