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英點點頭,點完頭才反應過來啊婆看不見,忙道:“對。”
“這下你媽可以放心了。”說完,啊花奶奶又笑,“好女孩不愁嫁,你的福啊還在後頭呢。”
“謝謝,接您吉言。”
“這有什麼,要說謝,該我謝謝你才是。”啊花奶奶說着伸手在空中摸索。
這……
許英試探着伸出自己的手。
啊花奶奶終于握住許英的手,她輕輕笑了一下,又拍拍許英的手:“啊婆心裡有數呢,多虧了你,最近啊花變了很多。話多了,人也開朗了,不像以前,幾天都沒幾句話,沒有朋友,也不願意出門……”
想到從前,她的聲音開始哽咽,眼裡逐漸泛起淚花。
許英靜靜聽着她傾訴,看向她握着自己的手,皮包骨,幹癟,黝黑,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多虧有你,願意跟我們啊花做朋友,還帶她賺錢。小英啊,啊婆吃過苦,也不怕吃苦,就是心疼我們啊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啊花奶奶用力握緊許英的手,“現在,啊花過得很好,很開心。所以,啊婆真的、真的很謝謝你。”
“我也沒做什麼,是啊花争氣呢。”許英安慰她:“啊花經常跟我說,她奶奶全天下最好,要努力賺錢給您買新衣服穿,建新房子住,讓您天天都能吃肉呢。苦日子都過去了,以後啊,肯定會越過越好的,啊婆您就等着享福吧。”
“這是啊花給我買的衣服。”啊花奶奶摸了摸身上的厚棉衣,破涕為笑:“誰能想到臨了臨了,還享了孫女的福呢,這輩子總也不算太糟糕。”
許英心裡莫名有點不安:“您這一輩子,還長着呢。”
啊花奶奶隻是笑笑,沒接話。
又坐了會,沒再說啊花的事,兩人聊了聊村裡的八卦,啊花奶奶就說要回去了。
不顧她的反對,許英堅持把她送回了家。
站在門前,啊花奶奶停下:“好了,送到這裡就好了,就是不好意思,拉着你跟啊婆說了這麼久。”
“沒事。”
“小英啊……”啊花奶奶睜大雙眼,直直朝許英看了過來。
許英渾身一顫,她竟恍惚覺得啊婆真的看到了自己,再一細看,還是一雙沒有黑眼珠,沒有焦距的眼睛。
“……麻煩以後多看顧着點我們啊花,好嗎?”
“好。”面對眼前老人的祈求,許英說不出拒絕的話,也不打算拒絕,她是真把啊花當朋友的。
隻是這托孤般的語氣,讓許英越發不安了。
得到承諾後,啊花婆婆卸下心裡的重擔,笑道:“小英哪,你是個好的,佛祖會保佑你的。”
那笑容,溫暖,慈祥,和藹,帶着股超脫的——神性。
不像是人該有的模樣。
許英心裡咯噔一下,不安越來越重,有種不好的預感萦繞在心間。
她忘了自己回了啊花奶奶什麼,又好似沒回,倉惶回了家。
許母在家。
看到許母,她的心安定不少。
“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許母來到她面前,擔憂地看着她。
一回來,女兒就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喊她也不回,該不會是沖撞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吧?
許英說:“我今天碰到啊婆了,就啊花的奶奶。”
“你去找她了?”
許英搖頭,整理了下思緒,說起啊花奶奶奇怪的言行舉止,最後問許母:“老媽,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像是在告别般。
許母歎了聲氣,她見過許多生離死别,知道有些人在離世前會有預感,像啊花奶奶這般,八九不離十了。
她輕聲道:“給啊花提個醒吧。”
許英“嗯”了一聲,心裡沉甸甸的。
晚上跟啊花擺攤,空閑的時候,許英幾次想說出口,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
明明一切都越來越好,怎麼會?如果是真的,啊花又該怎麼辦?
“怎麼了,姐姐?”啊花覺得今天的姐姐好奇怪,老是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讓她心裡慌慌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這……”猶豫許久,許英還是說不出口。此時,剛好有人來到攤前,她趕緊迎了出去,“來客人了,晚一點到我家說吧。”
再等等吧,她要好好醞釀一下。
這一忙,一直忙到了收攤。
黃勇也來了。
許英把他拉到一邊:“我今晚找啊花聊點事,你不用送我了。”
黃勇看了眼啊花:“沒事,我送你們回去就走。”
許英點頭,沒再勸。
黃勇開着摩托車送她們回家,轟鳴聲在寂靜的夜晚特别響亮。
啊花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許英的對象開着摩托車上門,這是村裡這幾天的最熱八卦。大家都在熱切讨論許英的對象做什麼的,車子多少錢,談了個多好的人家……
即便是作為村裡小透明的啊花,在小溪邊洗衣服的時候,也被迫聽了一耳朵的八卦。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摩托車啊!
好像也就那樣啊?沒發現什麼特别的,跟她的自行車一樣,同樣是兩個輪子,但還是她的自行車最好,便宜又能載貨。
這有什麼值得她們興奮談論的,啊花搞不懂?
黃勇把他們送到村口就離開了。
許英帶啊花回了家。
等坐下後,給她泡了杯糖水,才開口詢問:“啊婆,最近身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