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雙在門外等了多久，門内的人沒一個在意。
窗外的雨下得很有節奏，正好助眠。
蔣露躺在床上不想動彈也不想說話，幹脆聽着雨聲開始醞釀睡意。
再醒來時，窗外的雨又停了。
從陽台往下望去，能看到地面上積了不少的水。
以防萬一，她和梁爽回教室時，到底拿了一把輕便的折疊傘。
不過下午第二節課結束後天就徹底晴了，露出雲頭的陽光重新灑到水洗過的世界，到處都亮閃閃的。
操場的排水系統不錯，加上氣溫并沒有因為這一場雨而降下太多，一個小時的功夫不積水的地面幹了大半，一班第四節的體育課沒受到絲毫影響。
蔣露下樓排隊的時候，看到教學樓前還站着另外一個班，無意往那邊掃了眼，意外發現後排裡有位女生正戴着口罩，收回的視線再次掃過去，這才認出那人是宋無雙。
“看樣子她爸找來學校打她了，奇怪，保安都不知道攔一下嗎，你說她去找學校投訴沒？” 梁爽低聲吐槽，雙手按到蔣露的肩膀兩側，“好了，向前看，咱們掉隊了。”
遠處的操場上，兩名含着哨子的體育老師正對着她們的方向招手，體育課代表剛帶隊出發。
蔣露看着和她拉開距離的前排同學，忙擡腳追上。
梁爽側頭瞪着正伸長脖子看蔣露的宋無雙，揚手比了個中指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中的操場很大，同時容納幾個班級上體育課，也不耽誤高一新生軍訓。
不過因剛下過雨，有一些項目暫時不方便測試，一班的體育老師隻照常測了長短跑後就原地解散了。
蔣露和梁爽擅長的球類不多，看乒乓球台邊站了不少人，懶得再走回頭路，就便往人少的地方晃去，大咧咧坐到半幹的台階上看不遠處的高一新生站軍姿踢正步。
她們的位置距離高一算不上遠，隻要不近視，不被擋視線，很容易看清彼此的臉。
剛坐下沒幾分鐘，蔣露和梁爽都感到了不對。
面向她們的那幾隊學生，似乎都在盯着她們。
梁爽不自在地皺起眉毛：“蔣露，你有沒有感覺到她們好像都在看我們？”
“……”蔣露很想說沒有，但事實勝于狡辯，她側頭搓了搓眼睛，語氣滿是無奈，“大概她們也看了告白牆。”
告白牆的被關注度高得超出了蔣露的預期。
連續兩天的更新和置頂，現在的點贊數和評論數全部翻了幾番，那些畢業的先不談，隻在校的整個高一都看遍了。
要不是礙于教官管着，手機也沒在身上，這會兒她們都得舉着手機貼上來連拍帶要。
經過蔣露一提醒，早把告白牆這事兒給忘了的梁爽手一抖，把腳邊磚縫裡長出的野草拔了。
她意義不明地啊了一聲，低頭把草葉子掐得細碎，“那要不我們換個位置坐？”
蔣露正在思考要不要提前找牆主取消置頂，聞言回神，剛要開口說可以，身前的光和視線忽然被不知道哪兒來的人遮個幹淨。
楚紫珊站在她的跟前問：“蔣露，要不要來玩一局？”
“玩什麼？”蔣露看着她腳上的紫色運動鞋，沒有擡頭。
楚紫珊把交叉在肩後的一對羽毛球拍伸到她眼前：“羽毛球，聽說你很厲害，可惜我沒看到，趁現在閑着打一場試試？”
梁爽單手撐着地面，看向被楚紫珊擋住半邊的、同樣拿着球拍的楚紫妍：“喲，你姐也在？什麼意思？二打一啊？”
拒絕的話已經湧道嘴邊的蔣露意外擡頭，沒想到老天奶這麼會安排，楚紫妍這節竟然也是體育課。
楚紫妍迎着她的目光，分出一把球拍給梁爽，“雙打，敢不敢？”
“說不敢你答應嗎？”蔣露眼中的冷漠劃開，她彎着唇角撐地起身，接過拍子和梁爽對視一眼，走向等在對面的楚紫妍。
楚紫妍的情緒比早上見到時好了很多，結合中午宋無雙厚着臉皮再次找來的事兒……
蔣露猜測她和蘇夢蕊應該是見過了，臉上表情不變，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楚學姐，好巧啊。”
楚紫妍笑着點頭：“嗯，我聽珊珊說你打羽毛球很厲害。”
“沒有，愛好而已。”蔣露說着看到楚紫珊過來，自覺往梁爽身邊退去。
操場上正打羽毛球的人不少，但玩雙打的沒有，以至于她們開始沒多久，周圍又圍上來很多看熱鬧的同學。
不巧，閑得無聊的一班和十六班的體育老師也在其中。
幾個來回下來，難分勝負的四人打得圍觀群衆熱血沸騰，一班老師手都癢了，在一旁指揮不算，還不住點梁爽的名。
梁爽被念得心頭發煩，終于在呐喊聲中錯失一球後，主動下場把情緒激動、摩拳擦掌的體育老師給換了上來。
楚家的倆姐妹想赢的心擺到了明面上。
蔣露一球不讓，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楚紫妍，直到汗透校服，球拍網線斷開，羽毛球穿過空隙掉到身後。
“可以啊，沒想到我們班還有你們這樣會打有毛球的！”體育老師抹掉額頭的汗珠，看向楚紫珊和蔣露的眼神充滿興奮。
将露擺擺手：“純屬運氣好。”
“是嗎，那很不巧，我是純實力。”楚紫珊笑得像隻開屏的孔雀，十分得瑟。
蔣露捧場地朝她豎了個拇指：“嗯，你厲害！”
楚紫珊仰着臉：“那是。”
蔣露把球拍還給她，甩甩手轉身找梁爽一起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洗手台前，蔣露彎腰沖掉胳膊上的汗，又接水洗掉挂在脖子上的汗珠。
梁爽把提前準備的一次性毛巾泡水後擰幹遞給她，靠着洗手台說：“蔣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老感覺楚紫珊她姐楚、楚什麼來着？啧，算了，總之就她，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蔣露擦幹臉側的水珠，順勢抹了把頸後。
梁爽搖頭：“說不出來，反正不太對。”
“是不是有點像在看情敵？”蔣露笑。
“哎對！有點像！”梁爽拍手，“嗯？！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
“沒有。”
“那你怎麼……”梁爽不信。
蔣露：“順着你的話說的。”
梁爽：“……”
蔣露将重新打濕的一次性毛巾擰幹，順着胳膊往下擦：“你渴不？我有點渴了，方便的話麻煩你去幫我買瓶蘇打水？”
“好說，那我等下在外面等你？”梁爽問。
蔣露點頭，目送梁爽離開後扔掉一次性毛巾，轉身往洗手台後面的門洞走。
衛生間裡Alpah的使用區域最大，隔間最多，蔣露穿過門洞看見好幾扇隔間門開着，剛想往最裡側走，鼻子一動，下意識伸手往前一抓。
熟悉的金桔味從側面撲來，蔣露神色不變，拽着扣住的那隻手往前一推再一拉，身子及時壓上去，将信息素外露的宋無雙無聲地按在貼着灰白色瓷磚的牆面上。
“什麼意思？不理你，你就想打人？”蔣露看着被大口呼氣吹得圓鼓鼓的一次性口罩，歪頭去找經宋無雙的眼睛，“那麻煩你下次搞偷襲之前，記得先收一收你這辣眼睛的信息素。”
宋無雙像條不安分的魚扭動着，對上蔣露的眼睛，猛地往後仰頭，被蔣露一巴掌按住。
“蔣露，你放開我，不然我跟你拼了。”宋無雙的聲音和中午時有點不同，像是嘴裡塞了什麼東西，咬字不大清晰。
蔣露尾指下勾扯掉她的口罩，眉尾輕揚：“又挂彩了？這次是誰打你了？是不是還要算在我頭上？”
“你！沒錯！就是你！就是因為你！”宋無雙的手被反壓在身後，動彈不了，隻能以嘴抗争。
蔣露聽見她這麼說，心裡有了數，松開她的手後退一步，眼神中的輕蔑比針尖更紮人，“你這人是真蠢，打得過的不敢打，打不過的死命上。”
宋無雙怔了怔，看着不把她放在眼裡到轉身繼續往裡走的蔣露，握緊拳頭邊沖邊喊：“蔣露！你這個混蛋！我跟你沒完！”
蔣露聽着漸近的腳步聲，黑着臉轉過身擡腳猛踹，拳頭都沒來得及揮出的宋無雙身子後仰，砰的一聲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