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遙不知她們意欲何為,但也不會束手就擒。
一頓收拾後,這幾人全被藤蔓綁到一棵竹子上肩并肩腿并腿動彈不得。
“救命啊!”“放開我們,我兄長可是流光峰首席!”
即便一開口便會嗆到滿嘴雨水,這群人也扯着嗓子嚎個不停。
本是來救人的,為何會變現在這樣?陸青遙負手站在一旁笑了笑,真是群血氣方剛的孩子。
“啪”一聲響,一根原本拿來提燈的木竿被她狠狠抽到旁邊的翠竹上,瞬間就在空中斷成數截。
雷光乍現,蒙眼人森冷的面容映得黑白分明,活像地獄的使者,少年們默契地噤了聲。
“大晚上的,你們幾個出來瞎跑什麼?”
幾個毛孩子面面相觑,叽叽喳喳解釋一通。
原來,于家三兄妹白天逃跑後,擔心陸青遙仗着修為欺負靈熙,便去找了幫手。回到原地卻隻見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于是便一起出來尋人。
“于是就找到了現在?”
陸青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算來至少有四個時辰,這還是小說裡那狡猾奸詐的三兄妹嗎?
“騙你做甚。”即使處于下風,少年們仍舊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以後都是同門,你怎能如此欺負我們!”
“就是就是,你老實交代,到底将靈熙姑娘藏到哪裡去了?”
原來是為女主撐腰的。
狂信徒魔尊在前,現在又來了這群花癡弟子,女主好像有變成萬人迷的趨勢?
陸青遙松開幾人,言簡意赅:“我不過是帶靈熙姑娘找了個地方歇息而已。”
誰料此話一出,瞪着陸青遙的那幾雙眼睛像要冒出火一般。
“你你你,你都對靈熙姑娘幹了什麼啊!”
幹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蒙眼人罕見地偏過了頭,顯然難以啟齒。
幾個孩子登時氣得面紅耳赤捶胸頓足:“你、你還真的!?”
“靈熙姑娘何等天仙般的人物,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見風向不對,陸青遙打斷道:“你們随我去見她便是。”
她是純惡人,不是什麼好色之徒啊!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很快将會為此刻的提議腸子悔青。
正要走上前帶路,陸青遙忽然神色一凜,舉目望向山頂。
竹屋那裡布下的結界……碎了。
*
粗壯的電蛇令大地失色,視線所及隻剩雨水縱橫的簾幕。
林間數條溝壑濁浪翻滾,沿坡而下彙成湍急的水流聲,似有釀成山洪的趨勢。
幾人走在山上的路上,數道踩上泥漿的腳步混在一起,隐隐夾雜什麼别的動靜。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雨水有股怪味?”
“能有什麼味?”
“我在老家聞見過,就是…淡淡的屍臭味?”
衆人臉色慘白齊齊喝道:“住嘴!”
僅剩的一盞燈籠也不慎掉落,周圍陷入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
前方寸步難行,陸青遙索性拿出低級的飛行法器。
法器長得像一隻碗,外表窮酸但至少可抵禦雨水。
新弟子們縱然百般嫌棄也隻能進去,一個個擠成湯圓似的還呼出陣陣白氣。
陸青遙支撐着法器帶她們繼續前行,有人問:“你不上來嗎?”
“不必管我。”
見這人雨水不侵淤泥不染,少年們隻好作罷。“那……那你累了就放我們下來。”
聲音快被淹沒在一片嘩啦啦的水聲之中。
……
爬到坡頂,竹影重重,掩映一棟燈火通明的竹屋。
終于是到了地方。
這竹屋明顯比别處的豪華許多,碗中幾人交換個眼色,眸中俱是四個大字:金屋藏嬌。
瓦檐雨水流淌不息,幾乎要将屋子門口圍成水簾洞。木門大敞着在風中來回飄搖,發出陳舊無力的嘎吱聲。
陸青遙心都提了起來,放出神識地毯式搜索女主。
很快,一道婉約倩影從門邊繞出。
那流蘇面簾十分有辨識度,碗裡的少年們歡呼着揮起手來:“真的在這诶,靈熙姑娘!”
不同于這幾人的喜悅,陸青遙則是直直僵在原地。
之前沾血帶泥的衣服已經換下,此刻靈熙身上銀白紗衣穿得輕靈飄逸,素影步仙塵,何似在人間。
但這裙子,分明和畫卷上的一模一樣,連袖口和裙擺的刺繡都完全相仿,說是剛從畫中走出來的也不為過。
是幻覺嗎?
陸青遙捂住腦袋,隻覺腦海陣陣刺痛,仿佛又被扯進漩渦之中,眼眶亦開始發燙,簡直像是回到在玉蘭樹下初見的那晚。
之前看畫卷時還懷疑是做仙傀的後遺症,但如今,卻是不得不直面内心。
這些洶湧的情緒,真的隻來自他人?
抓住一絲線索之前,陸青遙率先看到檐下那人蔥白指尖抵上一柄油紙傘,似乎是要撐傘過來迎接。她的身體幾乎是自發動了起來,搶在靈熙行動前帶着那幾名弟子走到屋檐下。
推搡半天的少年們終于能下來活動筋骨,剛要朝靈熙搭話,就被掃來的眼神堵住了嘴。
靈熙扯了扯陸青遙半濕的袖口,糯糯開口:“青榮,你去哪了,我醒過來以後怎麼也找不到你。”
盛滿星子的眼眸隻映出唯獨一人,像是等人回家的乖巧妹妹一般。
陸青遙忍着頭痛,在靈熙身上細細檢查一番才稍微松了口氣:“姑娘你沒事就好。”
目睹這一幕的新弟子們驚呆了,這溫馨的氣氛是腫麼破!
陸青遙布下一道隔絕雷聲的結界,周圍再無異動。可愈是如此她便越放不下心,尤其在意靈熙身上衣服的來曆。
“靈熙姑娘,我們來之前你可有遇見什麼?”
這一切太過巧合,前腳剛看過畫後腳女主就穿上了。她之前設的結界又是怎麼碎的?
然而靈熙隻是無奈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醒來就發現外面下了大雨。”
隔着布帶投來的眼神太過熾熱,惹得靈熙耳尖染上一絲薄紅,細指羞澀地撥弄面簾,忸怩道:
“青榮這樣看着我,是我穿得……有什麼不妥嗎?這是我最喜歡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