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雙白淨的手，此刻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她忍不住問道，“……疼不疼？”

沒有回聲，隻是片刻後，依偎在她懷裡的那顆腦袋微微動了動。

陸青遙動作不由更輕柔了些。

再望向毛筆之時，眸中已經多了一絲殺意。

“诶喲莫氣莫氣，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倆也真是…”毛筆求生欲顯然極強，搶着打了圓場。縱然恨得牙癢癢，也不得不死死忍耐。

“好啦好啦，小仙其實是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小小的謎題哦。隻要你們能解開，凝水珠小仙必定雙手奉上！”

“又想耍什麼花招？”陸青遙不為所動，但靈熙扒在她身上心中隻如裹蜜，不自覺應了聲“好”。

隻見方才碎裂的珠子碎片徐徐升空，循着特定軌迹，拼接出歪歪扭扭的幾行藍色大字：

“生不可見，死後得形。”

“子規聲裡，白首不離。”

陸青遙讀着隻覺肉麻，大腦卻誠實地檢索讀過的謎語大全。

掃過那些字後，靈熙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毛筆追問，“怎麼樣，猜出來了嗎？”

這一催促，陸青遙更加煩躁地歎口氣，“這什麼鬼東西。”

“呵呵，你當然不知道。”毛筆聞言古怪地笑了一聲。

“死生不得相見，目斷魂消之痛，你這冒牌貨又怎會明白！！”

它的語氣陡然激動起來，與此同時，陸青遙忽覺脖頸一涼。

隻見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從衣褶間飛射出，陸青遙反射性地偏了下頭，護體靈力不慎被劃破一角，碎片貼着皮膚擦過，在頸上留下一線血痕。

方才毛筆精竟然趁亂藏了一塊碎片在她的衣襟之下，蟄伏多時，就為這一刻的突襲！

好在陸青遙反應機敏，隻被劃開一小條縫，很快就自己愈合。

但若說全力一搏就這麼幾粒血珠，未免太過可笑。

望見傷口那抹鮮紅的一刻，靈熙瞳孔驟縮。

子規聲聲，盟底白首，生時難以見到，死後才從傷口流出的——“血”！

“不好！”她立即要将陸青遙的血珠擦去，卻不料另一邊下手更快，豆大的血珠憑空消失，下一秒就出現在毛筆精身邊。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毛筆精發出一聲悲鳴，在半空中融成一團奇異的墨水，似乎是它的真身。

墨水中間裹着一顆暗紅水晶，上面萦繞着不祥的黑氣。

感應到血珠靠近，那黯淡的晶石閃爍起來，表面浮現一圈暗紅符文，周圍的血珠受到催動，開始繞着它飛速旋轉。

“你在做什麼？”陸青遙想将自己那幾滴血召回身邊，卻被某種與她相當的力量阻擋下來。

“快停下！”

頸間那道已經愈合的傷口莫名開始刺痛，就像是血液被隔空汲取而出，泛起針紮過一般的刺痛。

更糟糕的是，墨水周圍的血珠似乎正在與中間那顆晶石強烈共鳴。

二者愈是靠近，晶石的紅光就愈發耀目，似鬼魅般陰邪，又似火焰席卷着周遭一切。

咻的一下，血珠被吸入晶石之中。

“轟隆！”雲端刺下一道赤紅電光，陸青遙帶着靈熙往後一退。

霎時間，火紅光芒照徹天地間，宛如浩劫将至。

電光消逝，毛筆所在的地方炸開一片血煙。

細密的金光電蛇穿梭其間，依稀可見裡面一個扭曲的黑影在拼接關節，化作人形，發出奇怪的咔咔聲。

陸青遙面色一下凝重起來，抛開身體的疼痛不說，這毛筆似乎招惹來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靈熙，退到我身後。”

乖乖藏到她身後的姑娘卻是睜大了眼。

不會錯的，那晶石是…噬魂玉！

上古禁書《燃血禁訣》中記載的最後一式——身處絕境、不甘終結之時，修煉者剝離自己的一魂一魄，将之封印到至陰至邪的容器中煉化。

如此，便煉成了噬魂玉。

借助此物，修煉者可以在身死之後，短暫地幻化出在世時的形體。

此舉有違天道，是為禁術。

血煙散去，電光的霹靂聲也憑空消失，周圍隻剩詭異的寂靜。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在無人發覺的地方，一雙眸子刷地睜開，閃爍精光。

陸青遙橫劍在胸前，警惕地盯着那處。

血沼深處污穢不堪，一陣輕風掃過，露出幾縷雪白的發絲，在腥氣間輕盈飄舞，銀輝爍爍。

一聲悠長的歎息傳來。

“想不到，還真有發動秘術的一日……辛苦了，神筆。”

陸青遙與靈熙皆是一愣。

這聲音，竟如此熟悉。

血煙中間立着的那名女子，一襲青衣寡淡，背影透着說不出的頹敗。露出的後頸是病氣森森的慘白，仿佛青苔間露出的半塊岩石。

“這是哪…”

“我要殺的人…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