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牛起初在黑屋裡依然哭鬧不止,一天過去,他餓得沒了氣力,也就不鬧了。
媽媽見他沒了動靜,就把他放了出來。先是領着他去澡堂子洗了洗澡,再給他換上了小女孩穿的紅色羅裙,頭發梳成兩個髻,最後才端來了飯菜。
傻牛見菜裡有肉,眼睛頓時放光,端起碗來狼吞虎咽。
“從今以後,你改名叫阮清揚,這阮是你媽媽我的姓。見了客人,得稱自己名字為‘清揚’,聽到了嗎?”
傻牛覺得在這裡有吃有穿,周圍的姐姐們都還算親切,也就不再鬧騰了,便從此穿起了女裝把自己當成個姑娘過活。
轉眼六年過去,阮清揚在媽媽的精心教導下彈得一手好阮琴,也學會了寫字,詩文也讀了不少,轉眼間就來到了白孟之戰的前夕。
阮清揚再也不見當年傻牛的模樣,完全出落成了一個貌美的才女,陪客人喝酒得心應手,宴會上彈琴唱個小曲兒更是不在話下,引得姐姐們都有幾分嫉妒。
早上,伊霜姐姐帶着衆人練舞,為晚上的宴會做準備。
“轉圈,好,宛央,右手别伸那麼直。”
伊霜仔細地檢查每個人的姿勢,一旦有誤,就會提出來。
“清揚,腳往前一步。”
阮清揚照話把右腳往前移了一步,伊霜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快就到了晚上,滿月閣來了許多客人,都是些達官貴人,屋裡也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阮清揚六年間也有了熟悉的客人,今晚照常給周員外唱曲兒。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1]
周員外照常鼓掌叫好,然後叫阮清揚給他倒酒。
周員外喝完酒後對阮清揚說道:
“清揚啊,我可以為你贖身。”
阮清揚聽了客套地笑了笑,極其熟練地回答道:“清揚隻願意跟着媽媽。”
“哎,說這些客套話幹嘛,見外,我是說,我給你贖身,你給我當我兒子的三房如何?”
阮清揚見過周員外的兒子,比周員外還要油膩,他心頭一陣惡心,但明面上依舊是笑着的。
“周員外,媽媽不會讓我走的。”
“那有什麼,她要多少錢盡管說!”
阮清揚笑了笑,給周員外倒了一杯酒,把話題給引到了其他事兒上。
客人散去後,阮清揚和媽媽、姐姐們一起聚在一起磕瓜子兒。
“清揚,”媽媽開口了,“周員外願意出這麼多。”媽媽比了個八的手勢。
其他的姐姐聽了都議論紛紛,唯有宛央呵呵地笑了起來。
“媽媽,你可真把他當女人了?”
随即給阮清揚投去鄙視的眼神。
阮清揚羞恥極了,低下了頭去。
宛央見狀大笑起來,指着阮清揚說:
“哈哈,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女人了!”
阮清揚掉下了眼淚,眼淚浸濕了羅裙上的一處卷草紋。
良久,媽媽才命令宛央閉上嘴巴,稍稍地安慰了一下阮清揚。
阮清揚回到自己的卧房裡,側躺着流淚,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從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爺爺,淚水很快淌濕了枕頭。
“我還能當多久的清倌呢?我比不得姐姐們,最後會去當樂師吧?但我一輩子就隻能待在滿月閣了嗎?”
他輾轉難眠,艱難地熬到了天亮。
阮清揚決定逃出去,他看好了逃跑的路線,隻等時機。
廚房裡有個後門直通大街,不過是緊緊鎖着的,鑰匙在新來的廚子那裡。
阮清揚有事無事兒的去找那新來的廚子聊天,他還不知道阮清揚是男兒身,很快就被阮清揚迷得分不清南北,在阮清揚的誘導下交出了鑰匙。
阮清揚趕忙收拾好了自己的金銀首飾,準備下弦月時逃出滿月閣。
那宛央也是相當聰明,見阮清揚常去找新來的廚子聊天,一下子猜出了個大概。
天上挂着下弦月的一天,阮清揚悄悄地摸進了廚房,而宛央也等候多時,她手裡緊握着一瓶綠礬油。
阮清揚将鑰匙剛插進鑰匙孔,宛央就跳了出來,站在他的背後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