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瓜又大又甜喲，三月的甘露喲四月的和風喲，等到七月賣瓜喲。”

賣瓜苦不知不覺又哼起了歌來，蒼翠的春山映襯着他矮小又佝偻的身軀。

柳細雨和阿紅浣完衣後，一路談笑着走到了柳細雨的住處。跨進門檻了，阿紅才發現自己走錯地了。

“哎呀，我現在不住這裡了，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柳細雨哈哈大笑，客氣地邀請阿紅去她屋裡坐會兒。

“也行，來都來了，待會兒呗。”阿紅沒有推辭，挽着柳細雨的胳膊輕車熟路地走進了院裡。

恰巧，海棠樹下阿青正和同住院子的另一個小夥子眉目傳情。先前那個小夥子是鐵匠鋪裡的學徒，現在這個是米鋪的夥計。

二人情意綿綿，四目相對，絲毫沒有注意到走進院子裡的柳細雨和阿紅。

阿紅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好一頓諷刺:“沒月亮就在太陽下，這人卻是換了個。”

說罷，還眯着眼打量了下那個米鋪夥計。

“怎麼，當衣服換？”

阿青或許是習慣了，隻斜睨了一眼阿紅。

柳細雨覺得阿青的目光也看見了她，不知如何是好，隻又去拉阿紅。

這不拉還好，一拉，阿紅甩開了她的手，冷冷地說道:“你别管，自個兒回屋去吧。”

阿青這下開了口:“紅姑娘好大脾氣，雨兒也是好心。雨兒，你回去，今天我好生和紅姑娘聊聊。”

柳細雨哪敢就這樣離開，擺明了二人今天要鬧一場，二人對她都很不錯，柳細雨實在不想看到這樣僵硬的局面。

還沒等柳細雨有所行動，阿紅就對阿青破口大罵:“裝什麼善人哪，崴了腳的老母雞！”

“你說什麼？”阿青揮手讓米鋪夥計離開，米鋪夥計趕緊溜了。

“我說，你是崴了腳的老母雞，這次聽清楚了吧？”阿紅雙手抱胸，趾高氣揚。

“你立刻離開這裡。”阿青的眼中寫滿了不容置疑，頗有幾分警告意味。

柳細雨左看右看，急得流汗，她想阿紅不好勸說，就去勸阿青。

“阿青，昨晚的桃酥還沒吃完，我們回屋吧。”

“雨兒，這不關你的事，今天她要和我硬碰硬，我就要試試。”

阿紅絲毫不顧阿青眼中的怒意，向前走了幾步。

“你說你家是開包子鋪的，怎麼又幹起了我們浣衣這個行當，莫不是另有隐情？”

“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會撒謊的！”

阿紅突然發狠瞪着阿青。

柳細雨欲哭無淚，她慌忙着去拉阿青走，阿青不為所動。

緊接着就是一堆難聽的詞眼從阿青口裡脫出，柳細雨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聽過，大為震撼，雖然是在罵阿紅。

阿紅一個巴掌打來，歪打正着打在柳細雨臉上。

阿紅驚訝地用雙手捂住嘴，立馬轉身跑出了院子。

柳細雨終于哭了出來，傻傻地呢喃着為什麼阿青你不跟我走。

這還了得，我阿青什麼也沒做錯，到頭來你還埋怨我？

阿青也哭了出來，掩面而遁。

柳細雨眼見不對，追着阿青走，阿青反手把屋門一關，柳細雨被擋再外面。

“阿青，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把阿紅給帶回來了，你開開門呐。”

屋内屋外皆是哭聲，柳細雨苦不堪言。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過了幾天，柳細雨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阿紅的人影，阿紅仿佛世間蒸發了一樣。

柳細雨并不是要去讨伐阿紅打的那一巴掌，她是真心想和阿紅談談，如果有可能，最好解開阿紅和阿青的冤仇。

其實哪有什麼冤仇？兩個小姑娘互相看不順眼，就這麼回事。阿紅看不慣阿青天天和男人厮混，阿青也看不慣阿紅自以為的活潑開朗。

隻有柳細雨從來都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不懂這些人情，還真以為二人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

所以，當柳細雨從阿紅那邊魂不守舍地回來後，阿青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切體貼，她看柳細雨就像在看一團空氣。

你柳細雨倒好，天天跑阿紅那邊，勸架也顧着我拉，敢情我是一個好欺負的人？

阿青在院裡收幹衣服，不小心碰掉了柳細雨晾的衣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阿青順着踩了幾腳再離開。

這一切，柳細雨都看在眼裡。

她不明白，昔日與她親愛的阿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柳細雨抽泣着撿起地上的衣服，抱在懷裡。

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模糊了視線。過了一會兒，記起這衣服明天就要送回去，柳細雨抹了抹眼淚，緊抓着衣服到河邊去。

天色已暗，柳細雨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盡頭的小河平靜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