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微握着瑞士軍刀的手稍稍向上挑了點兒,圍觀人群皆倒吸一口涼氣。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愛妮兒用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看着孟明微和柳細雨。
哪知孟明微竟突然放下手來,把瑞士軍刀塞還柳細雨的褲兜,然後越過一臉震驚的愛妮兒,走到國王前面。
鴉雀無聲的側廳頓時松緩了氣氛,大家都轉而關注走上前去的孟明微。
國王笑着開口道:“敢問您來自哪個國度?”
孟明微傾首道:“一個東方國家。”
國王轉過頭去對阿米莉亞公主說:“既然第九位失敗了,我的阿米莉亞,你想怎麼辦?”
阿米莉亞公主搓撚着指尖,說:“父親,那就看看他的能力怎麼樣。”
“他”自然指的是孟明微。
孟明微卻攤攤手:“抱歉,我沒有什麼特殊能力。”
“那你憑什麼來競選公主的國師之位呢,年輕人?”國王疑惑地挑起了眉。
“好吧,如果非要說什麼能力的話,我和第二位一樣,會點兒弓箭。”
“那就拿弓箭給他。”國王命令道。
接過弓箭,孟明微對準彩色玻璃窗的最高處,一箭下去,整扇窗戶的玻璃瞬間開裂,然後便是反射着奇異光芒的彩色玻璃渣子從空中紛紛揚揚落下,堆積在側廳地闆上。
刺眼的陽光将原本昏暗的側廳一分為二,以那扇碎掉的窗戶為底邊,地闆上投射着上窄下寬的梯形陽光區域。
阿米莉亞公主似是被陽光刺激到,立即從明亮的矮榻上站了起來,走進暗處。然後背過身去,對國王道:“父親,他就是我的第二位國師。”
人群沸騰起來,有的歡呼,有的人表示公主不過看了十個人的展示就把兩位國師選出來了的意外,有的人譬如失敗的愛妮兒,氣歪着嘴偷偷地從人群中退出。
柳細雨高興地蹦到孟明微面前:“孟司長,沒想到你僅僅射個箭就成了國師,好厲害!”
孟明微側頭朝那扇被他弄壞的窗戶外看去,道:“運氣好罷了。”
*
晚上,國王舉辦的宴會在西側廳舉行,東側廳将在明日進行修繕。
一張木質長桌擺放在西側廳的中央,長桌的最頂端陳置的是國王和公主的席位。
孟明微和老學究坐在長桌的第二席位,兩人相對而坐,時而有些平淡的眼神交流。
孟明微的“表妹”柳細雨沾了孟明微的光,也被邀請參加了宴會,隻不過坐在長桌倒數三四的位置上,毫不起眼。
西側廳的主要光源來自擺放在長桌上的蠟燭和四角的燈座,暗黃的光連長桌的桌腳都無法照到。
長桌上堆疊着豐盛的食物,鮮亮的綠葡萄旁是一盤起了透明凝膠的醬色鹵乳豬,散發着濃烈奶油氣息的草莓蛋糕夾放在一碟墨色魚子醬和一道裡面包裹着土豆白菜、外面刷了一層黃油的羊肚哈吉斯之間,另外是勝不勝數的小點心如炸魚薯條呀約克郡布丁什麼的。
柳細雨坐在後面沒她一點事,她想看孟明微也不成,畢竟視線被人頭和堆疊的菜肴阻擋着。于是,她隻有大吃狂喝。
抓起一個司康餅,配着摻了蘋果汁的白蘭地咬着吃,柳細雨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天堂。對了,白蘭地摻蘋果汁是她自己搭配出來的飲料,又甜又辣,那叫一個酸爽!
月亮從雲層裡出來,皎潔的月光透進彩色玻璃窗,木桌上随之旋轉起一朵朵彩花。
宴會結束後,國王和公主請老學究和孟明微單獨談談,柳細雨沒來得及和孟明微打個招呼,就被獨自落在了一樓大廳裡。
看着孟明微上樓梯的背影,柳細雨撫了撫吃得圓滾滾的肚皮,找了個地方坐下等。
周圍空無一人,連衛兵都沒有一個,柳細雨無聊地盯着躍動的燭火發呆。
她等啊等,等得肚子都沒原先那麼圓滾了,都沒等到一個人從二樓下來。
于是,她開始在大廳裡漫無目的地散步,踩踩這朵彩花,踩踩那朵彩花。不知不覺中,便走進了白天待過的東側廳。
東側廳的修繕工作明天才開始,因此被孟明微射破的那扇窗戶還是老樣子,窗框起着不規則的玻璃碴子。
柳細雨走進月光裡,一步一步來到了高大的窗戶前。向外看去,是灰撲撲的歐式中庭,沒有一點生氣,植物都被修剪得過于整齊。
中庭的最中間是一座兩米高的石籠,沒有上燈,四個方孔黑洞洞的。
柳細雨看了看窗台離外面地面的距離,目測有半米高。于是,她鬼使神差地用手撐着窗台的邊緣麻溜地翻了過去,落在了寂靜灰白的中庭裡。
這中庭走着甚是無趣,什麼東西都一闆一眼的,即使有月光加持也毫無美感可言。
走着走着,柳細雨發現中庭的角落處竟有一道綠色的小門。小門的金色旋鈕已脫了漆,看來很久都沒有維護過了。
柳細雨把耳朵貼在小門上,聽了許久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便稍稍扭了下旋鈕。沒想到這一扭,小門竟然開了。
從西側廳裡忽然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恐怕是巡邏的衛兵。柳細雨害怕被發現行為不軌,便一溜煙鑽進了小門裡。
門縫剛一合上,柳細雨就聽見外面有衛兵的交談聲,看來他們發現了有人翻進了中庭裡。
繞着中庭巡邏一周,衛兵始終沒有靠近過小門,柳細雨不由得松了口氣。
摸着黑,柳細雨找到了一處镂空的木闆樓梯。她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剛到一個轉角處,頭頂上便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腳步聲似乎是兩個人的,一個是高跟鞋踩出來的,一個是平底鞋踩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