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的南北方位上,各鑲嵌着一個巨大的圓形磁盤,上面的磁針分别指向南和北。
實在太奇怪了。
柳細雨剛想原路返回,濃霧立刻從四面八方湧來,随之而來的還有忽遠忽近的奇怪聲音。
那聲音像是發悶的鐘磬音,又像是某種生物的低吟,詭谲到柳細雨全身打冷顫。
慢慢地,柳細雨發現北邊的濃霧裡亮起了兩個紅色的燈泡。
然而,紅色燈泡的移動非常奇怪,就像長在什麼東西上面似的。
直到霧裡露出那個東西的腦袋輪廓,和其冒着黑氣的鱗片,柳細雨才明白那兩個紅色燈泡不是燈泡,而是那東西的眼睛。
柳細雨害怕地捂住了嘴巴,她在心裡懇求自己不要與那怪物對上眼神。
事與願違,那怪物和她對上了眼神。
空氣裡瞬時彌散着一種對血腥的興奮。
周圍定在原地的木偶人也開始瑟瑟發抖,整個廣場嗡鳴不斷,間雜着那怪物的低吟。
柳細雨拔腿想跑時,發現自己也和那些木偶人一樣,被某種力量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那怪物就要遊走過來了,柳細雨的每一聲心跳聲都被放大數倍,全身各處的脈搏也在激烈地跳動。
“難道就這樣被吃掉嗎?”柳細雨萬分恐懼。
霧氣蒙蒙中,可以窺見怪物的個頭有樓房那麼高,兩隻眼睛紅得可怕,紅到周圍的霧氣如同滲血。
柳細雨前方的指北磁盤忽地一百八十度旋轉,磁針固定在南,正指向柳細雨。
而此時,怪物完整的身軀也倒映在了柳細雨的瞳孔裡。
***
彩鹽池風平浪靜,澄澈的池水漾着淡淡的環形光波,直到一隻黑腳狸花貓跳進水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咦,我有這麼重嗎?”喲喲用力地甩了甩耳朵上的水珠,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語。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哭聲。喲喲望過去,是一個黑骷髅皮包骨小鬼在邊走邊哭。
哭着哭着,那小鬼又哈哈大笑起來,在池岸邊跳來跳去。
“黑龍都沒吃我,我還怕這水?哈哈哈哈!”
小鬼高興得甚至轉起了圈來:“來呀,你來呀,把我吃掉呀,讓我灰飛煙滅呀,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痛苦嗎?哈哈哈哈!”
喲喲覺得這小鬼瘋了。
不過,都被關押在彩鹽池改造了,本來也不是一般的惡鬼,瘋瘋癫癫也很正常。
小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到喲喲的存在。
“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彩鹽池嗎?你知道我幹了什麼壞事嗎?因為我殺了個人。”
小鬼面目猙獰,俯身對着池水講道。
“那人不聽我的勸而倒了大黴,反過來卻來怪我,可我是為了他好呀,而且是他自己不聽話。我不忍心他繼續倒黴,于是就把他給殺了,這樣他就不用再受苦了,不會堕落到不堪了。”
“我是為了他好呀,為了他好呀,為什麼他倒了黴還怪我呢?我不明白,他難道不應該醒悟過來,感謝我嗎?”
“我好憤怒,我好生氣,所以我殺了他!”
喲喲聽到這裡,笑得在水裡打起了滾來,池水泛開圈圈銀光。
它隔空對那小鬼大聲道:“你這小鬼,真是又壞又蠢,究竟是那人惹你不快呢,還是你太執着了呢?常言道,種善因結善果,種善因是你的事,結善果便是他人的事了,你強求善果,無異于揠苗助長,也就種下了惡因,為何當初不點到為止?”
小鬼聽喲喲又是因又是果的說了一大通,也不甚理解,便惱怒起來:“那好,惡果就是我殺了他!那惡因又是種給誰的?難道不是種給我的嗎?我又何嘗不是受害者,隻不過是自作自受!早點解脫也罷!”
說完,小鬼奮力一跳跳進彩鹽池,頃刻間便爛皮流膿,啊啊呀呀地哭嚎了一番後,卻沒有灰飛煙滅。
從現在起,繼續活着,對于小鬼而言才是贖罪的開始。
喲喲半眯着眼,打了個哈欠,說:“從哪個屋居出來就回哪裡去吧,我猜你的領主已經準備好了黃金戒尺。”
彩鹽池地獄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要想得到領主的終極任務,就必須被領主原諒,也就必須先正心誠意地去灰飛煙滅,而後再進行贖罪。
每個領主的懲戒工具也各不相同,有的是黃金制成的戒尺,有的是壓制成畫片的夢魇,還有的是扛不完的金磚。
***
孟明微看着柳細雨拎開小狸花後,一眨眼就發現她一個人離開了宴席。
孟明微追她時,發現他們之間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無論如何也無法觸摸到她。
等追到了竹林,孟明微看見了魔鬼的跟班玳瑁貓,這才發覺原來是魔鬼在作怪。
柳細雨消失後,地上堆積的竹葉擺成了兩個字:地獄。
而這時,一隻手悄悄搭上了孟明微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