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和霍彥先均想,如今這件事不僅僅是打破流言這麼簡單了,還需要盡快抓到這個作祟的妖物。
虎妖、煞氣,不知道為何連桓安都有這麼多妖物敢出來作祟,一定要徹底查清。
否則,不止桓安,或許整個大桓都還潛在着更大的禍患……
康母還在傷心,阿婵便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先按時服藥調理好身體,她本就氣虛,妖氣纏身更甚,不可掉以輕心。
這邊處理妥當,阿婵說要回去找康益的屍身,她和霍彥先便起身告辭。
出門時,康父将一把銅錢塞進阿婵手中,面有赧色:
“恩人救了内人性命,我實在感激不盡,但現下我隻能拿出這麼多錢,我知道這一定不夠,像您這種高人,診金肯定是大價錢,不知可否等我一些時日,進山獵了鹿換錢再給您補上?”
他越說越不好意思,聲音漸小,手心冒汗,不停地在破舊衣衫上搓來搓去,十分窘迫。
阿婵笑着從銅錢中仔細挑揀一番,“這五枚就夠啦,剩下的錢,你留着給令夫人多買點補氣血的食材藥材,一定要好生調理,你們夫妻還年輕,再要孩子也是可以的。”
康父更加窘迫,一個勁說:“這怎能行!這怎能行!”
阿婵卻将五枚銅錢攤在手掌說,“這錢是不是沾過你的血?”
康父一愣,随即趕緊解釋:“啊,這個是我不久前進山打獵時不小心受傷,拿着獵物去換錢的時候沾了血……”
阿婵又問了康父的八字,稍作停頓,“我剛看你面相,就感覺你是至陽的命格,現下算你八字果然不錯,你有所不知,在我們捉妖這一行,你的血是至陽之物,沾了你這血的銅錢,也是捉妖辟邪的好法器,所以啊,用這個抵符箓和藥錢就夠了。”
康益有點不敢相信,“啊?真的嗎?”
“必然是真的啊!”阿婵一臉行家裡手的高深莫測,“我剛才不是叮囑你了幾個服藥的時辰,莫要耽誤了,快去藥坊按照我給你的方子抓藥!”
康父經她一提醒,趕緊和二人告辭,去抓藥了。
阿婵和霍彥先終于脫身,二人商議一番,打算先回靈骅寺。
路上,霍彥先問:“我隻聽說過狗血、驢血、童子血是至陽之物,原來這命格至陽的獵戶血也是辟邪法物嗎?”
阿婵聞言一愣,随即笑道:“哎呀,騙他的,什麼命格面相都是胡說八道的,他看起來還沒有大人至陽呢,哪能辟邪啊!”
“……”霍彥先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哪裡怪怪的。
***
康父抓完藥回來,剛進家門,便聽到妻子的呼喊:“快過來!”
他以為妻子出了什麼事,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卧房,卻發現妻子捧着厚厚一疊銀票不知所措。
“這、這是怎麼回事?”康父忙問。
“不知道,我剛從枕頭下面找到的,是不是剛才聞寰居士留下的?剛才霍大人和她一起進來,但隻有她靠近過床邊……”康母猜測。
兩人對視一眼,連連感慨,“蒼天有眼,真讓咱們遇上好人了!”
“這麼多咱們也用不了啊。”康母道,“以後你看看村裡誰家需要幫忙,用這錢買點東西吧,阿昌他們家也送一點過去,也算替居士積德行善了。”
“好、好。”康父應道。
***
阿婵和霍彥先回到靈骅寺,虎妖的屍體已經過方丈和高僧的處理,暫時安置在寺中一處貼滿鎮妖符箓的配殿中。
阿婵和方丈講了康益的事情,她推測,以虎妖的道行,加上虎伥的幫助,那晚它本不會那樣輕易伏法,或許這其中有童子命格的康益在暗中幫忙,抑制了一部分虎妖的法術。
至于如何抑制……
方丈看了一眼虎妖的肚子:“既然居士已有推斷,便剖開來試試吧。”
阿婵當着方丈、衆僧和霍彥先的面,用刀剖開了虎妖的肚子,取出來一具幾乎已消融得不剩血肉的骨架,一看身量,便知是小孩。
與阿婵和霍彥先那晚見到的幻境中的康益别無二緻。
可憐這小小的骨架,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勇氣,為救全村人于水火之中,不惜隻身赴死。
阿婵歎了口氣,方丈和衆僧雙手合十,一起念起了往生咒,消弭康益與虎妖的最後一點相殺聯結。
霍彥先看着阿婵将康益的骨架一點點分揀到草席上,手很穩、很利索,面對血肉模糊的骨架,沒有半分嫌惡之色,反而十分溫柔小心,似乎對方隻是睡着的孩童。
結束之後,阿婵道:“霍大人,關乎人命,這是不是得上報桓安府衙?”
霍彥先點頭,“官府那邊交給我,不會耽誤很久,仵作驗屍過後,便會送回康家,進行安葬。”
“那就多謝霍大人了。”阿婵沖霍彥先施了一禮,轉而看向方丈:
“成智大師,康益父母信佛,我想替康益在寺中安排一個往生牌位可以嗎?還有徐昌,虎妖吃掉的十七個人中,還有他。”
“徐昌小施主的屍身找到了嗎?”
阿婵:“嗯。”
從村中回來時,她和霍彥先經過康益口中隔壁臭小子阿昌的家,也做了詢問,果不其然,徐昌的八字算出來也是童子命,他同樣可不受虎伥控制,因出事比康益早,已托夢告知家人情況,所以家人已找到阿昌的屍體下葬。
隻是阿昌的魂魄還有救人執念,所以一直未走,後來又和康益一起聯手救人。
說完,阿婵便又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方丈。
方丈自然笑着推拒:“康益和徐昌小施主有拯救世人之心,老衲也為其深受感動,自當竭心盡力替他二人超度。”
“當香油錢也可。”霍彥先也掏出一疊銀票,放在阿婵那疊之上。
方丈本還要推拒一番,見對面兩張臉上都寫着“不要廢話了,趕緊拿錢辦事。”心知二人都是上道兒之人,當下便不再推拒,收了銀票立刻去往生殿準備。
不多時,康益和徐昌的牌位便已立好,阿婵和霍彥先分别上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