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到!”
霍彥先心中還在五味雜陳,卻被宮人的通報聲打斷。
阿婵朝門口看去,隻見一位約莫五十歲年紀,身着黑色道袍、手持拂塵的道士進入宮殿。
他步伐沉穩,每一步都給人仙風道骨之感。
阿婵瞬間屏住呼吸,冷汗從周身毛孔不受控制地蹿出。十年前父親被斬首的血腥場面一下沖進腦海,這人,便是當年在刑場布下風水大陣的淩元道長!
如今他已經是國師了。
淩元道長不疾不徐走到桓帝面前,一撩拂塵,跪地請罪:
“貧道回來晚了,請陛下降罪!”
桓帝因阿婵降服焦骨魈,搶救嗽金鳥及時,心情倒是沒有很糟糕,是以一直情緒平穩,并沒有怒罵侍衛以及任何人,當下仍是氣定神閑道:
“國師不在,宮中就進了妖物,看來大桓确實離不得國師啊。”
“一切還因貧道布防不利,請陛下降罪。”淩元道長仍是一副負荊請罪的姿态。
桓帝擺擺手,“罷了,今日幸有聞寰居士護佑,降妖有功,看來我們大桓氣數未絕,國師有空可以和這位居士聊一聊今夜降妖的經過,很是精彩。”
阿婵和淩元道長視線相交,隻一瞬,她便壓下眼中的陰霾,對淩元道長行禮:“見過國師。”
淩元道長身量很高,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阿婵,半晌道: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聞寰居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厚的修為,确是我大桓之幸,恭喜陛下。”
阿婵并不看他,低頭安靜謙恭地被桓帝和國師品頭論足。
一旁的霍彥先卻有些皺眉。
随後,桓帝便讓阿婵将夜間捉妖的情景給淩元道長複述一遍。
阿婵口齒伶俐,條分縷析,關于妖物的細節講得十分清楚,淩元道長仔細聆聽,不時點頭思索。
末了,待阿婵講完,桓帝道:
“今夜之事,萬幸無人受傷,隻需查清妖物闖入之緣由,朕便不追究布防疏漏之責。當務之急,是請國師将宮中隐患查缺補漏,不可再次發生。”
淩元道長:“是,貧道這就去查。”
随後,便匆匆離開宮殿。
***
今夜的宴席終以焦骨魈事件結束。
貴女們已無事,桓帝便遣侍衛将她們送出宮,返回家中。
阿婵也要回去拿為嗽金鳥治傷的藥,所以也跟着一起出了宮。
貴女們走得悄無聲音,一是害怕,二是因為隊尾有霍彥先。
因他的身份和氣場,衆貴女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隻有阿婵默默在他身側,和他并行,但二人一路并無交流。
阿婵看着宮中四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侍衛,他們手中均持有一個貼着符箓的燈籠,燈籠搖晃,但其中的燭火卻紋絲不動,她心知,是尋妖燈。
這淩元道長不愧是國師,桓帝剛下達指示,他便反應如此迅速。
阿婵心中不安,東倉使者還沒給她傳來消息……
***
走到宮門外,貴女們紛紛上馬車離開。阿婵出于保護,一一目送她們安全走遠,是以自己待到最後。
不多時,宮牆之下,已隻剩下霍彥先和阿婵。
“霍大人,那我也先告辭了,辛苦你回去繼續調查。”
阿婵轉身欲解開栓馬缰繩,身後卻傳來霍彥先的聲音:“等等。”
霍彥先回想起阿婵在殿中大出風頭的情景,覺得太過招搖,一路都想提醒她,奈何人多不便,此時終于四下無人,趕緊叮囑道:
“宮中是非多,你再來要謹慎些,不要像今晚一樣,如此引人注目。”
“哦,多謝大人。”阿婵心不在焉應道。
見她如此敷衍,定是沒有聽進去,霍彥先有些着急:“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再進宮,要懂得收斂,不要隻想着如何賺錢!”
阿婵心中正想着今日宮中的一切見聞,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回神,想了想道,“可是大人,我進宮也不是為了賺錢啊。”
聽她話中有話,聯想到她看虞屹安的眼神,霍彥先心頭一緊,忙問:“那是為了什麼?”
“之前在富州城,我不是說過我想進司辰局嘛,大人難道忘了?”
霍彥先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認真的?!”
他心下震驚,當時隻當她随口胡謅,沒想到竟是真的!
“為什麼大人覺得我在騙你?”
阿婵突然正色道:“霍大人,人往高處走,我亦如此。”
霍彥先不禁怔愣,此刻,阿婵的眼眸亮得吓人,像仙昙村那一晚,令人見之心神一晃。
她如此坦然地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無遺,霍彥先竟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