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後,夜市就熱鬧了起來。
顧臨溪坐在小攤旁的馬紮上,心不在焉地吃炒粉,直到葉晟提着奶茶放到面前,她才回過神道了一句謝。
“清晰的照片也得明天才能拿到,先别着急。”
“我知道,”她笑了笑,“對了,來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吃頓飯而已。”
“看樣子心情不錯。”吸管呲地一聲戳進杯中,顧臨溪早已被辣得不行,猛地吸了一大口。葉晟就坐在對面眼裡帶笑地看着她。
他的心情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确實好了起來。
對方卻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用一種“你沒事吧”的眼神掃了他一眼。
入夜雖涼快,但整條街處處彌漫着火熱的油煙,她挽起了頭發塞進鴨舌帽裡,連褲腿都卷起,大剌剌地叉着腿,額上的劉海被汗打濕,一縷縷地耷拉着,與平時的形象相去甚遠。
這樣輕松随意的樣子,是少有的松懈下來的時刻。
桌面上的手機震了兩下,葉晟拿起看,是銀行發來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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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晟。”
“嗯?”她突然擡起頭叫他,他淡定地劃掉了界面。
“你之前協助閩川逃獄的案子,和裴連打過照面嗎?”
面對突然插入的工作,葉晟有些好笑,但很快調整好表情答道:“沒有,我也隻是在閩川超管所的監控錄像裡見過他。說起來,目前也隻能确定兩件事,一是他是非法者,二是他的超能力是認知幹擾類型的,更多的信息就沒有了。”
現在他們基本可以确定“張先生”就是曾經從閩川超管所越獄的非法者裴連,協助越獄的是閩川行動部的前行動隊隊員阮小景。
葉晟當時被派往閩川協助辦案,正是為了抓捕二人,但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他是沖我來的?”顧臨溪莫名問道。
葉晟放下筷子正色道:“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說什麼,隻是在想他為什麼在明知我的身份的情況下,還要冒着被識破的風險出面作證。又或者……他就是想讓我發現?”
“我傾向于他有意為之,若非查到他的身份,徐銘的案子行動部也未必需要繼續參與,他想讓行動部出手找徐銘。”
“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我們都非找不可,徐銘極有可能已經被非法改造,生死未蔔。”
“是,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人——”顧臨溪突然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僵住了。
她或許明白了徐銘為什麼要逃,不久前她曾嚴肅地警告過他一番,現在,警告起到了它最不該起的作用。
“臨溪?”
聽到聲音,顧臨溪回過神來。她抿緊了唇,不知是急還是熱,汗水沿着鬓角滑到臉頰上,她伸手抹去。
她的聲音幾乎隐在了喧嚣中,可葉晟聽得清楚。
“葉晟,我可能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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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臨溪姐!”小黃伸手招呼。
何綠楊已經在法醫室了,看見顧臨溪進來,她停下了和法醫的交流。
“交接手續辦好了,這是屍檢報告。”何綠楊遞過文件。
“死因是顱内出血啊。”
“對,死者後腦遭到撞擊,其實這種情況下不一定會馬上死亡,但由于死者當時攝入了大量酒精,在酒精和撞擊的雙重作用下很快昏迷,失去了自救的機會。”法醫說道。
報告還顯示徐衛東的頭上有兩處傷痕,第一處撞擊傷不足以緻命,且時間早于第二處。
“他被撞了兩次,第一次撞到了哪兒?”
“客廳窗框。我們在現場也找到了脫落的牆漆,但沒有血液反應。”何綠楊答。
顧臨溪站在徐衛東的屍體旁,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傷痕,屍檢報告提到是灼燒痕迹,這讓她想到了留在地磚上的那些黑痕。
法醫翻動他的胳膊,讓傷痕暴露得更完整。“被灼傷時死者還活着,很難想象是什麼東西能造成這樣的傷。”
“電擊,火,都有可能。”
“可……”法醫和何綠楊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原想說這無法解釋為何隻有一處,其他地方都安然無恙,但很明顯現在作案人的手法已經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推測。他們沒有權限對這方面有更深的了解,即使長期合作,對工作流程已經很熟悉,但仍無法接觸到核心。
“何隊,有事兒跟您談談。”
“好,去會議室吧。”
顧臨溪跟着何綠楊進了一間小會議室,陽光穿過走廊,把室内照得很亮堂,何綠楊拉上百葉窗,将光線隔絕在外。
“顧部長有什麼指示?”雖說得客氣,語氣卻生硬。何綠楊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桌沿微微揚着下巴看顧臨溪。
“不是指示,是麻煩何隊長能幫忙一起找徐銘,現在他可能有生命危險。”
何綠楊有些意外:“怎麼,他不是……”
“沒錯,我之前是和他接觸過,因此我能确定他不是超能力者。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如果被非法改造,他不一定能活下去。”
“非法改造,就是你們所說的非法者?”
“沒錯。”
“非法改造會緻死?我以為隻是變成了潛在犯罪分子。”
顧臨溪笑了笑道:“比起犯罪,受傷甚至死亡的概率更高。”
“我需要更詳細的信息,才能安排行動。”
“這不合規定。”顧臨溪垂眸看着對面的女人,表情沒有太多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