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危險又無同伴保護時,至少還能跑。
體訓基地的教練們如是說道。
即使沒有超能力加持,顧臨溪在體能方面也不遜色,訓練對她來說難度不高。但對某些人來說,訓練的日子可以說是人生過不去的坎兒了,比如此刻仍在地下訓練場艱難長跑的路青檸。
“路青檸!禁止使用超能力!”教練無奈地喝道。
路青檸的超能力是“傳送”,即從一個位置瞬移至另一個位置。作為一個總是鑽空子的慣犯,教練對她盯得比别人更緊。
體訓基地頂層便是泳館,雖然沒有遊泳這一項目,但有不少人會在大汗淋漓之後來這裡沖涼遊泳。
幾個身着泳衣的漂亮女孩熱情地跟顧臨溪打招呼。
“臨溪姐一起嗎?”其中一個女孩說道。
顧臨溪說着“下次一定”敷衍了一番,她想着下次還是不在這裡等嚴歧南了,一身短上衣運動褲的裝扮格格不入。
“吃飯去?”說話間,嚴歧南已經換了身衣服回來了,她的頭發吹幹之後過分蓬松,像炸毛的獅子,惹得顧臨溪笑個不停。
“好久沒回來了,挺懷念的。”倆人并肩走着,嚴歧南仰頭說道。
“懷念什麼?”
嚴歧南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沒想到她的态度會這樣冷淡,但很快又掩飾起來繼續說下去:“小時候不是經常過來嘛?你在樓下訓練,我在這裡等你。”
顧臨溪噗嗤笑了:“是有這麼回事。”
“還有,你半夜溜出來,叫我去方圓巷吃炸串兒。”
“還有你偷着抽煙。”顧臨溪無情戳穿。
“所以,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什麼?”
“不想遊泳算什麼秘密……我又不是神仙,旱鴨子很丢人嗎?”
顧臨溪不掩飾自己逃避話題的意向,隻是今天的嚴歧南格外執着。
她與顧臨溪從小一起長大,可回想起從前的事情,她發現自己對自以為最重要的朋友的了解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深。那些不願提起的話題,還有一閃而過的失落神情,她都不明白。
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當臉埋入水中看着被水波扭曲的池底圖案時,她一直在想。
二人之間再無話,桌上的食物被解決完畢,嚴歧南的心裡還在别扭。
“我以為你挺喜歡跟我在一塊兒玩的。”
正欲起身結賬的顧臨溪聽到這番話,疑惑地坐了回去。
“喜歡啊。”
“是我太遲鈍,還是你在向我隐瞞着什麼?”嚴歧南在嚴肅時,會下意識地皺眉,此時她很想拿出口袋裡的煙,狠狠地吸上一口,來平複這種莫名的情緒。
“是我在隐瞞。即使是家人,每個人心裡在想什麼、懷着什麼樣的芥蒂,也并非能相互理解,我也有不想說的事情……”顧臨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嚴歧南沒有回答,隻是揉了揉眉頭。
“我知道,走吧。”許久,嚴歧南站起身,率先結賬離開。
“你在生氣嗎,歧南?”顧臨溪追上來,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事情有些反常。但無論如何,她仍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說了那句話而讓對方如此生氣。“我不該這樣說,對不起。”她上前拉住嚴歧南的胳膊。
“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嚴歧南低下頭,“我以為我會很了解你,但其實有許多我沒有意識到的東西,對嗎?”
“過去我的生活裡不止有你,”她說出來又覺别扭,卻不知要怎麼表達更好,“和你在一起是很快樂的,正因為有這快樂的一部分,我才能……我才能活下去。”
她緊緊地抓着嚴歧南的胳膊:
“隻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心地坦白自己,也許你覺得還不夠真誠,可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甯州于我而言,有太多回憶,它們并不都像你這樣好,我不願想起也不願靠近……”
這些話像針,刺得嚴歧南心口一跳,久久沒有回神。
顧臨溪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她已經顧不上許多,急着要剖出心事擺在摯友的面前。
但這實在是太難了,每一句字都在提醒痛苦的存在。
她猛地松開手,跌跌撞撞地沖回餐廳。
砰!
廁所隔間的門被用力地合上,嚴歧南聽見她嘔吐得厲害,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翻出來似的。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才眼圈發紅地走出來。
“剛剛白吃了。”她扯起嘴角,擠出笑容。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逼迫你才……”
嚴歧南小心翼翼地替她順氣。
“不,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她的肩膀仍在緊繃着,雙手不自覺地擰在一處,“我得、我得晚點才能回家了。”
洗手間的燈光太過明亮。在這樣的光亮下,一切都無可遁形,嚴歧南看出了她的無所适從,拉着她跑進門外的黑夜中。
“想去哪裡都行,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