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第一發現人是當晚巡查小組的組長馬凡,巡查小組從窗口看到犯人阮小景臉朝下倒在地上,立即進入查看,并報告了我。”
“你在哪?”
“我在中控室。”
“繼續。”
“據馬凡說,他們進去時阮小景已經沒有呼吸了,她的監禁手環脫落,捂着胸口面目扭曲,因此他們初步判斷是過載。醫療組也是同樣看法。”
岑遠沒有打斷他。她清楚地記得關押阮小景的囚室裡,死在那兒的并不是阮小景,監禁手環也好好地戴在手上,死者面容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與過載的症狀相距甚遠。
早已料想是如此,李晉和其餘衆人眼中看到的并不是事實。
屢次将阮小景從監獄中堂而皇之地帶走的裴連,已經确定是認知幹擾能力者。監獄裡布置了重重的超能力消減設施,在如此程度的削弱之後還能進行大範圍的幹擾,真正的實力可見一斑。
“當時你在中控室,事件發生前有沒有從監控裡看到什麼?”
“大約是馬凡通知我的十五分鐘前,我記得是——晚上九點二十八分,所有監控畫面出現幹擾噪點,很快就什麼都看不清了,我馬上通知安保組去排查,發現是來源不明的強電磁幹擾,許多設備都失靈了。”
隻要十五分鐘嗎……岑遠心中暗想。直到她帶人進入時,超管所的中控系統還在對方的掌握之中,此時設備應該已經恢複正常,若隻是想狸貓換太子把人救出去,為何還要冒着被追蹤的危險黑進中控系統?
“你上報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7月22日晚十點十二分。”
岑遠在通訊終端上操作了幾下,摘下後遞到了李晉的面前。李晉不明就裡地接過,隻見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來自最後一條來自超管所的通訊記錄:
7月22日,23:46:02。
“這……怎麼會?!我确實是在十點十二分上報的。”
“這一點,待數據修複後自會證實。在晚上十一點四十六分之前,超管所裡發生了什麼事?”
“發現阮小景死後,我聯想到監控還沒有修複,馬上增派了巡查小組繼續巡查。阮小景的死很蹊跷,我不敢擅自處置,便讓鎖上囚室,等您的指示。就在所有人撤出囚室時,一個怪物突然沖破另一個囚室的栅欄咬斷了路過的看守的脖子,它的身子卡在小窗裡,還在試圖掙脫,我們因此看清了那個怪物的樣子……”李晉講到此,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它是從囚犯張輝的囚室裡出來的。”
“怪物是張輝?”
“我不确定,它像沒有毛的猛獸,看不出人的樣子,獠牙很長。我反應過來,馬上開槍射擊,子彈從它身上彈開,我朝它眼睛開了幾槍,這才打死了它。但被它咬斷脖子的看守突然開始在地上掙紮,很快一個怪物就從他脖子的斷口長了出來……這時我聽到對講機裡聲音嘈雜,但已經顧不上了,因為監獄裡的怪物越來越多,被咬死的人也變成了怪物。子彈打空了,我退到一間囚室裡,借它們的血氣才隐藏起來。”
“你的意思是,異化是會傳染的。”
“異化是什麼?”李晉茫然不解。
“我曾見過這種怪物,是通過一種異化藥劑變成了人獸一體的樣子,這些東西似乎沒有理智,隻知道殺人。”
但那個給雷行小隊引路的看守員,能夠正常與他們交流,與那些隻知道殺人的東西不同。要麼他理智尚存,要麼寄生在他體内的怪物有人類的思維,能夠操作軀殼行動。
她想起許玉綸曾說過誘導異化是不可控的,也許這麼多異化生命體裡,偶然出現了保有人類理智的異化者——這會是那項實驗想要的嗎?
異化會傳染,這事兒可比她想的要嚴重多了。
岑遠此時對那場大火感到慶幸,若非如此,一旦有異化生物逃竄,就可能會引發新的災難。有威脅的不僅是異化生物,從監獄中逃生的李晉、田一心也有被傳染的可能,雖然從李明的描述來看,異化藥劑生效的時間很快,但難保會有潛伏期長的個體。
誘導異化是不可控的。她再次想起了這句話。
“穩妥起見,我會給你戴上監禁手環。”岑遠冰冷地說道。
“……”李晉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沒有出言辯駁,他理解這麼做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無權讨價還價。
岑遠又去ICU詢問了田一心的消息。田一心還沒有脫離危險,仍然昏迷不醒,岑遠在玻璃前伫立了許久。“雷達”探知清晰地表明,躺在病床上的人确實沒有意識,增幅模塊沒有信号反應,但這并不足以讓她安心,畢竟之前無法探知到引路的看守員體内還存在着另一隻生命體。
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她不能沖進去把人殺了以徹底放心。
離開醫院時雨下得很大,岑遠雙手插兜站在雨幕前,水濺到了褲腿上,又順着防水材質的表面滑落下來,明明是黑色的褲子,水彙集在地面上,卻帶着血紅。她将外套拉鍊合上,徹底蓋住了腰間的短刀和手槍,徑直走進雨中。
“克羅托,我住哪?”
“岑遠隊長,已為您和您的隊員安排好住處,地址發送到您的終端上。”
“謝了。”
“現在向您傳達總局長和理事會的指令。”
“說。”
“您有權處置綏港超管所的所有人,如果您認為他們有威脅。”
“知道了。”
岑遠對這個指令并不意外,許玉綸一貫如此,她從來也是這樣辦事的。她沒有按照克羅托提供的地址前往住處,在漫無目的地走過幾個街區之後,她前往了那個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