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
“如果能看住他就更好了。”
阮小景聞言,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是我的失誤,現在人已經死了,JNX-5也洩露了,說再多又能怎麼樣?”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又得意地笑道:“也許那丫頭會‘自願’為我們做一點貢獻呢。”
“你說夏雯雯?”
“她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嗎,現在有那麼好的機會可以接近真相,你猜她來不來?”
裴連垂眸思考了片刻,猶豫道:“我看還是和她說一聲,夏雯雯和顧臨溪很熟絡的樣子,保不齊弄巧成拙。”
“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會擅自行動的!”阮小景實在是看不慣裴連那幅過分謹慎的樣子,奈何每次他的話都有幾分道理,她嘴上不願意承認,心中還是要顧慮三分。
但這不妨礙她自信這一定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計劃,不僅能夠得到一個聽話的實驗體,運氣好的話,還能補全徐銘缺失的數據。
更重要的是,她太想看到顧臨溪大受打擊的樣子了。
那個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似乎憑借超能力就能站在頂端拯救全世界,真是可笑。她,還有同她一樣的一群人,曾經的自己,都是一樣可笑又狂妄。
是時候從夢裡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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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雯雯一手撐着腦袋,看似盯着桌面上攤開的英語書,實則在看藏在抽屜裡的手機。
她習慣性地每天浏覽徐銘“弑父”案的讨論帖,一開始看到胡亂揣測的言論時還會憤怒,現在内心已經毫無波動。
那些故事變成了都市傳說在學生間傳播,早已面目全非,但真相卻從來沒有影子。無論内容如何,對她來說,隻要不斷有新鮮的評論刷新,就意味着徐銘還與這個世界存在着關聯。
那麼她就能從這一點關聯上,找到些許安慰。
自從那次與顧臨溪分别,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知道如果不能提供更多的幫助,那麼對方不找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徐銘是否活着,真相究竟如何,是誰造成了這一切……所有與他有關的問題,她都沒有應當知曉的權利。
有時夏雯雯覺得,或許她自己才是那個與世界毫無關聯的人。
“夏雯雯,你來念這段。”
老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拿出書本快速掃到了正在講解的課文。那些句子都很簡單,即使沒有聽課,她也能快速反應過來。正當她要開口時,老師卻阻止了:
“你不用念了,心不在焉的。不想聽課就去外面站着,别影響其他同學。”
她沒有說什麼,放下課本就走出了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走廊早已有人在等她。她回頭看了一眼教室,沒有人注意到門口有一個陌生的外校人,連老師都背對着她,專心緻志地在黑闆上闆書。
“有一陣子沒見了,你還記得我嗎?”
夏雯雯靠着窗沿站着,就像她們第一次見面那樣。阮小景站在她身旁低聲耳語,看上去就像是一起被罰站的好友。
“東西我已經交給她了,别的也沒有了。”夏雯雯明顯沒有上次那樣緊張。
“我知道,但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說實話,她很難查到什麼。不如我直接告訴你算了。”
“告訴我什麼?”
“真相。準确地說,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她笑得很友善,若不是夏雯雯曾經被威脅過,也許就信了她的“好意”。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你應該知道徐銘手上的東西是從我那兒偷的吧——哦對了,不如看看這個吧。”
夏雯雯接過阮小景遞來的手機,瞪大了眼睛,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她的手指劃過一張張照片,越往後,内心的震顫就越來越劇烈,說不上是震驚、恐懼,還是悲傷。
今天之前,夏雯雯從未想象過徐銘生命最後一段時間是怎樣的場景。
她想過許多,想過他們在公園的長椅上度過的炎熱午後,想過她将他從家裡帶出來的那些清晰或模糊的細節,想過他最後一次見自己時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可唯獨沒有想過他扭曲到陌生的臉。
“怎麼樣,這些東西可從來沒有公布過。”阮小景抽回手機,語氣帶着幾分得意,像是在炫耀一件别人沒見過的物件。
“我相信你了。”夏雯雯握緊拳,恨恨地盯着阮小景的下半張臉。她的眼眶通紅,幾乎要滾出淚來,但最終還是沒有流下一滴淚。
“你還挺有意思,”阮小景嗤笑道,“跟我走吧。”
夏雯雯木然地跟在後面,周圍的聲音被她隔絕在外,視野也縮小到僅有雙腳前方的一小塊地面。她感到大腦仿佛變成了一塊海綿,空氣如水一般注滿了每一個孔洞,它越漲越大,直至将她的五感完全封閉。
猛地,遙遙傳來的高吭樂聲如利刃一般刺破耳膜。
小号的旋律悠揚婉轉,明亮的音色透着蒼涼。恍惚中她停下腳步,半個身子探出欄杆望向音樂教室的方向,仿佛逝去的友人還在那裡演奏着。
“條件是什麼?”樂聲漸漸遠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活得久一點,别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