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不回答,她擡手擦去遮擋視線的血,指尖微動,電光閃爍。顧臨溪的動作更快,細小的風刃穿過電網屏障的縫隙,撕開了一個口子,電流撞擊在不斷湧入的空氣上,激發出耀眼的光。
震耳的爆鳴伴随着突然爆發的巨大能量,向四周擴散。風裡有刺鼻的血腥味。
顧臨溪面無表情地看着爆炸中心,地面凹陷下去,赫萊躺在其中,一動不動。
她走過赫萊的身邊,在那不甘的注視下,丢下一句話:
“回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我、恨、你。”
顧臨溪腳步一頓。虛弱的語句搖曳在将息的風聲中,她沒有回頭,那聲音卻清清楚楚地順着風傳進了她的耳中:
“天才,了不起,我們就該做你的替身,替你去死。可惜啊,嚴歧南,她這麼完美,可還是改不了宿命。你為什麼還能好好地活着?我們不是一體的麼,我們都是你啊。”(不夠紮心)
“赫萊,”顧臨溪緊咬下唇,“記憶是不牢靠的,你應該很清楚。”
赫萊眯起眼,想聽清她在說什麼。
“記憶可以被杜撰、修改、抹去。你所知所想的一切,是事實或是有人讓你這麼想,誰知道呢。”
“你放屁!”她攥緊拳頭,提着一口氣破口大罵,“你别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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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要不要叫救護車?”
何綠楊架着顧臨溪的胳膊,打破了的沉默。
“我自己可以回去。”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那個人,她是……”
“嗯。”顧臨溪知道何綠楊想說什麼,她們在元能見過赫萊。她走得很慢,幾乎是在挪動,眼前的路很長,長得走不到頭。
她不再靠着何綠楊,久久地站在原地。
“沒事吧?”何綠楊有些驚訝,“……哎不是,你這,突然怎麼了這是?”
顧臨溪捂着雙眼哭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毫不掩飾地抽泣,巨大的無力感包圍了她,她隻覺得渾身上下再沒有一點力氣。
眼淚漏過指縫,滑過從袖口露出的傷疤上,何綠楊看得清楚。
“哭吧,沒什麼的,啊。”
何綠楊輕輕撥開她的手,淌着淚痕的臉暴露在風中,她不習慣這樣。
“總壓抑着自己也不好,”何綠楊坐在她身邊,語氣還是那樣随性,“在這個位置上,你也不容易。”
她看向身邊吸着鼻子的顧臨溪:“要不要緊啊?”
胸口的傷在昏暗中看不太清,似乎已經和衣物粘結,黑乎乎的一片。
顧臨溪搖頭,仍是不說話。
“人心隔肚皮,欺騙、背叛……也不算是新鮮事了。這不是你的錯,别人處心積慮要騙你,自然是做足了準備,防不勝防啊。你也别太沮喪,再說了,你比她厲害多了。”
何綠楊想起不久前的場景,心有餘悸的同時,還不免有些興奮。
“是嗎,”顧臨溪勉強笑了笑,“這次多虧你,隻是太危險了,下次通知我一聲就行。”
何綠楊半開玩笑:“拖你後腿啦?”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有下次,我也還是會像今天這樣。我是警察,不會放跑嫌疑人的。”
“這幫人不好對付。”
“我當然知道,下次會吸取教訓的,我又不是傻子,”何綠楊輕拍她的後腦勺,似乎有些不滿,“我是成年人,做事當然想過後果,既然做了,就不會怪别人。你是很強,但也别把所有人都當小孩子。”
顧臨溪心中一刺,想反駁,卻又不知如何說。最後隻是無力地說了一句“我沒有”。
“呐,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是夥伴,就應該信任我。信任不是嘴上說說,是你真的放開手,相信我們可以共同做好一件事,哪怕我是你們口中的普通人。如果你沒法展現出這份信任,身邊有再多同伴,也走不到一起。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不會帶團隊,隻能幹到死。”
顧臨溪一愣,翻了個白眼嗤笑:“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吧。”
“不用在意,知道意思就行。”
“你剛剛還說人心隔肚皮。”
何綠楊聳聳肩,不以為然地咧嘴笑:“我看人很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