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手續很快辦完,吳斯末被蒙着頭押往轉運車。車内的隔離倉由特殊材料圍合而成,不僅能夠屏蔽電磁信号,還能隔絕超能力波動,就算監禁設施沒能完全限制超能力,從外部也感知不到内部的情況。
行動部的三輛車前後出發,将押運車包圍在中間,顧臨溪則獨自跟在最後。
氣氛沒有路青檸想象中那麼緊繃,即使知道押送的是危險人物,大多數人也并未感到與平時的工作有什麼不同。
甚至在駕駛室裡,一個年紀稍大的超管所警衛員還說了幾句活躍氣氛的話,試圖和路青檸聊天。
出于禮貌,路青檸應和着答了幾句,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前方。
這條連通兩個片區的幹道出了名的堵,雖然這會兒不是高峰期,但車輛也不少,行駛速度不得不放緩。再加上沿途都是商務中心,人來人往的,路青檸恨不能長出十雙眼睛。
“城裡就是繁華啊,我已經好久沒有出來了。”女警衛員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是啊,超管所荒郊野嶺的,連個外賣都點不到。”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司機憨笑道,“有食堂還吃外賣。”
車載通訊斷斷續續的噪音被淹沒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中,沒有引起注意,司機疑惑地瞥了一眼,順手調大聲音。通訊裡無人說話,剛剛的噪音仿佛沒有出現過,平靜得詭異。說話的人住了嘴,所有人不約而同屏住呼吸,齊齊望向車載通訊。
車停在紅燈路口,倒數的數字顯示還有一段漫長的等待時間。
“二隊,後方情況如何?”路青檸在便攜通訊中問道。
“一切正常。”
返回的聲音很清晰,沒有被幹擾的迹象,車内的人松了口氣。
“可能是設備出了點問題。”司機道。
“我就說這車早該換了,都服役多少年了——”
連續幾聲尖銳的鳴笛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路青檸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緊随而來的是顧臨溪的大吼:
“開車!不要停!”
“開車!快——”
話音剛落,隻見眼前白光爆閃,閃電割開空氣直奔他們而來,殘存的視野中,一道矯捷的聲音劃過,伴随着呼嘯的風聲,閃電被生生偏轉了角度。
路青檸本能地閃身離開了車内,卻見押運車仍是被掀翻在地,車體也被劃出了一道豁口,已然面目全非。她落在地上,耳旁盡是尖叫與哀嚎,眼前的狼藉讓她一時作不出反應。
她奔向駕駛室,昏迷的幾人都盡數轉移出來,正當她去查看吳斯末的情況時,餘光裡卻看見黑色的外套在空中翻飛飄落,她來不及多想翻身躍起,接住了墜下的顧臨溪。
“臨溪姐!臨溪姐!”
路青檸急急地喚了幾聲,顧臨溪眉頭微蹙,費力地睜開眼。她斜靠在路青檸懷中,心口處一陣陣的銳痛輻射開去,半邊身子都幾乎麻木。
她推開路青檸:“去、押運車……”
押運車内的警衛員和司機都負傷昏迷,凹陷的車廂破開一個大洞,果不其然,早已沒了人影。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在嚷。
“快,先救人!”路青檸邊跑邊喊,“指揮台,通知急救和消防,技術組馬上控制周邊監控。”
“組長,他們往西邊去了……”
微弱的聲音傳來,路青檸低頭一看,組員雷娅蜷縮在車邊,腹部汩汩地冒着血。
“雷娅!”她趕忙蹲下,脫下外套紮緊傷口。
“組長!要追嗎?現在應該還沒有跑太遠。”
“不行,敵人情況不明,等技術部反饋再做打算。”她擡眼掃視,傷亡不容樂觀,連周圍的無關人員都卷了進去,車輛橫七豎八地堵在路中央,眼看就要愈發混亂。
“沒錯,”顧臨溪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來,“沒受傷的人,盡快把傷者轉移到安全地方,我聯系指揮台調度,阿檸,現場交給你。”
“是。”
顧臨溪身子晃了晃,身邊有人抓緊她,才勉強站穩。她擺擺手阻止了他們的勸說,兀自走到一旁開始聯絡。
她的腦子算不上清醒,所有的行動都出于本能,她不敢停下、不敢細想,生怕回過神來,愧疚和自責就會将她淹沒。
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路青檸。
等所有傷員都撤離完畢,現場清理工作進入尾聲,已經到了午後。天地間白蒙蒙的,十幾米開外的景象就全然籠罩在濃重的霧氣中,警示燈的光卻依舊刺眼,晃得她眼前都是眩光。
赫萊下手不重,她卻好半天都沒有緩過來,心口突突地跳。挂掉通訊後,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呼吸沉重。
她知道這種壓抑得無法呼吸的感覺,不全然是因為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