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一點!”她猛晃了幾下葉晟,“還好嗎,啊?”
葉晟見着是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将顧臨溪推向郁曉,好讓她遠離自己逐漸凍結的身體。
“她,救她。”
郁曉為難地在二人之間看了看,但很快她就明白已經沒有時間了,連忙扶着顧臨溪靠着自己躺下。
“你自己堅持一下,我現在顧不上你。”她大聲囑咐葉晟,同時釋放出紅色藤蔓。殘餘的氣場仍是如漩渦一般混亂,她定了定神,操縱藤蔓将顧臨溪整個包裹住,勉強将它們收縮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細小的絲線密密麻麻,帶着她的意志穿過風暴的孔隙,植入沉睡的意識中。
醒來以後,不許反抗。
郁曉默念了幾句,才開始逆轉。
“可以了!趕緊送醫院,這麼重的傷撐不了太久。”郁曉果斷收回藤蔓,看向一旁的葉晟。
葉晟的情況也不樂觀,她正猶豫着要不要連同他也一直治了,卻見他搖頭:“拜托你了,先、先送到最近的醫院,醫療中心會派人去接,不用管我。”
“真服了你們。”
郁曉拖起顧臨溪就往外走,誰料剛走到路邊,一輛車急停在面前。
“上車上車!”趙子延焦急地喊。
郁曉也來不及想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忙拉開車門把顧臨溪推了進去:“來幫把手,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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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仿佛身處松林覆蓋的冰原,雪落得極慢,松針簌簌作響,奇怪的是,并不冷。顧臨溪平靜地躺在那兒,蓬松的積雪帶來似有若無的暖意,漸漸地,她向下飄沉,好似變成了一片輕盈的雪花。
不知過了多久,她逐漸能感受到身體的重量,意識回籠。
睜開眼時還有些茫然,空調吹着生硬的暖風,她卻不禁打了個寒顫。
感官漸漸複蘇,緊接而來是喉頭的阻塞感,她難受得皺起眉,想遮住從頭頂直射下的光線,好完全睜開眼睛,卻無法動彈。
“不動,”輕柔的命令傳來,“慢慢呼吸,堅持半小時,就能撤掉呼吸機了。”
她無法轉頭去看說話的人,眼皮一擡卻看見有人趴在玻璃牆上,朝自己揮手。
葉晟,是葉晟。
她睜大了眼,張嘴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沙啞的嗚咽。
“他們都在外面等你呢,你加油好起來。”
這句客氣的鼓勵并沒有讓顧臨溪受到安慰。相反,她開始擔心失控的事情已經暴露,他們是誰?成博洋發現端倪了嗎?超研院已經知道了嗎?
她在哪?綏港還是甯州?
諸多思緒湧進疲憊不堪的大腦,卻也隻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這兒。她讨厭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護士又問。
“不。”她閉上眼。
“一點兒都不記得?”
她将頭微微一偏,看上去睡着了似的,護士便不再說話。
再度醒來,周圍的景象已經變了,護士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顧臨瀾,她心中不由得忐忑。
“葉哥讓我轉告你,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顧臨瀾一開口便說。
“他在哪兒,是不是受傷了?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其他人……”
“……”
顧臨瀾按下她,無奈地看了好半天,才将病床稍稍調高,轉身倒了杯溫水伸到她嘴邊,顧臨溪這時才覺得口渴。
“先喝一小口,别嗆着。
醫生交代了,得完全清醒後才能喝水,我看囑咐也是白囑咐,一睜眼話都能說一大串。
能不能先想着自己?”
顧臨溪無言以對,再加上瞞着他許多事也是心虛,便聽話地小口抿水。
“葉哥傷勢不算重,但過載風險還沒有完全解除,所以還在特殊病房觀察。本來觀察期間是不允許離開的,但他再三請求,所以他們還是破例讓他去重症病房看了你。”
顧臨溪垂下眼簾,怔怔地看着捧在雙手間的水杯。
“因為事态緊急,醫療中心通知了超研院,爸媽和我立刻就趕來了。現在他們在和成主任談話。你幾個小時前才轉到普通病房,老謝他們不能進來看你,不過你放心,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顧臨溪默念着這四個字,手上的力氣漸漸松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顧臨瀾忙取走水杯,免得打翻。
“沒,沒有,隻是還有些困。”
“睡吧,别想那麼多。”
“臨瀾,過了幾天了?”
“六天。”
“這麼久了……”她揉了揉鼻根,“成醫生都跟爸媽說了什麼?”
“差不多可以了大小姐,等你休息好了我絕對一一禀報,能安心睡覺了嗎?”
顧臨溪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撸起袖子,肘窩上一片淡淡的淤青顯露出來,是紮過針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