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有這麼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宇宙的盡頭是編制。

給高中生上課這件事，聞暄夏還算喜歡，做得也還算可以。經曆過“失業”，她決定以後要考個教師編制。

聞暄夏不打算回父親所在的城市，希望留在經濟更發達的青連市。而如今的公立高中編制并不好考，普遍要求學曆要麼是985的本科，要麼達到碩士（雙非沒關系）。

聞暄夏認為自己的本科學校不夠強，于是準備先考個研。反正挨了兩年的社會毒打，她相當懷念在校園的日子，有書讀、有學上多麼幸福啊。

确定了院校及專業，聞暄夏立刻買了書籍資料，八月份前每天花六個小時以上備考。遊泳課從傍晚開始，每次聞暄夏上完課回到家都超過九點半，她還要學習至少四十分鐘才休息。

說起來，遊泳課已經上四節了，聞暄夏和一半學員都快聊成忘年交了，唯獨和葉見熾還沒有講過一句話。

遊泳教練要求同期學員們加進微信群，并且以真實姓名作為個人的群昵稱。

立志要攻略下葉見熾的聞暄夏，當然點開過他的個人資料頁，進入過他的朋友圈。

然而葉見熾的個人資料很空，個性簽名就一個句号，至于他的朋友圈，或許是設置了不允許陌生人查看，什麼内容也沒有。

聞暄夏隻能看得到他的微信号，姓名首字母加數字；頭像，深色調的海邊風景。

還有，昵稱：直的。

這是什麼意思？聞暄夏的後腰倚在家庭吧台邊沿，晃了晃玻璃杯裡的低脂牛奶。

……意味着有男性撩過他嗎？

父親聞輝建在這時打來電話。

拖了十幾秒，聞暄夏才點下接聽選項。

“怎麼半天不接電話？後天端午節了，不回來過嗎？”

沒興趣見到聞輝建“一家三口”的聞暄夏：“不回了。我要争分奪秒地看書備考。”

“你不是沒工作了嗎？回家備考不行嗎？”聞輝建那頭有車載電台的背景音，“回家有吃有穿有住有家人……”

“不行。”聞暄夏放下玻璃杯。

聞輝建的話被打斷，陷入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沉默。

電台裡的歌手正唱到“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在此刻顯得有些尴尬。

“……那你在外邊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注意營養，錢不夠花就跟爸爸說。”

“好的。我要繼續備考，挂了。”

簾子敞開的窗外，一痕細月綴在葉梢，影影綽綽，恍然間隐現繼妹聞欣那張令聞暄夏嫌惡的臉。

聞暄夏參加高考的那一年，端午節在高考前兩天，她聽父親的話，傍晚回家過節并在家裡晚休。

晚餐的味道偏重，聞暄夏口渴得睡不好。淩晨時，她半昏半醒地，借着朦胧的壁燈光，走到客廳找杯子喝水。

慣用的水杯不在茶幾上，在木制花架上。困倦的聞暄夏隻是疑惑了半秒自己什麼時候把水杯放到那裡，就徑直走過去。

走到離花架兩步遠的時候，聞暄夏的腳底忽然打滑，身體失去平衡，她下意識地去抓最近的花架。

花架受力歪晃，架子上的水杯和花瓶霎時下滑，聞暄夏顧不上膝蓋的磕痛，慌忙伸手去撈花瓶。

然而饒是聞暄夏反應不慢，也沒有能接住掉落的花瓶。

父親聞輝建收藏了三年的，價值六位數的，世間無二的花瓶，在瞬間摔得四分五裂。

這隻花瓶是聞輝建的一位已故同好送的生日禮物，意義非同尋常，所以盡管他疼愛聞暄夏，在看到滿地碎片時，仍然有大股火氣往腦門蹿，責罵了她幾句。

彼時聞暄夏處在青春期以及壓力最大的高考臨考期，見父親在繼妹、繼母面前對自己這麼兇，憤懑地頂了一句嘴，扭頭就回自己的房間。

聞暄夏和聞輝建父女之間的感情因此有了些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