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天20時05分20秒]
怎麼停了!?
此時,服務生再次上前。她端着肉桂拿鐵,正要放到祝知希面前,誰知身後一名客人突然路過,不小心撞到她,碰翻了那杯咖啡。
祝知希正琢磨着倒計時的事,沒來得及躲,就這麼一會兒,圍巾和外套都沾上咖啡。
等聽見一連串的道歉,他反應過來,伸手想拿紙巾擦時,手指碰到了也要拿紙的另一隻手。
很白,很冰的手,腕間佩戴着銀色金屬質地的抑制手環。指尖相觸的瞬間,啪的一聲,一枚微小的粉色火花閃過。
手環也發出淡淡的銀白色微光。很快熄滅。
服務生認識他外套和圍巾的牌子,惶恐極了:“抱歉抱歉,客人,真的對不起,我、我這就去拿濕巾幫您擦一下……”
“沒事兒沒事兒。”祝知希笑着擺手,自己用力擦了幾下,心裡卻還想着方才的事。
于是他悄悄攤開左手。
倒計時顯示在5分16秒的節點,卻沒有繼續變化。
又暫停了?
他忐忑地在心中默默等了一會兒,果然,幾秒後,倒計時又有了變化。
[56天20時05分15秒]
[56天20時05分14秒]
……
祝知希蹙了蹙眉,一個冒險的念光閃過——他二話沒說,伸出手,不管不顧地抓住了對面那人的手,緊緊握住。
就這樣,在倒數5分11秒的這一瞬間,倒計時靜止了。
真的假的……我有救了?
這就叫三步之内必有解藥嗎?
已經準備積極參加裹屍布大賽的祝知希,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原來這不是上天安排的奇幻或恐怖電影,而是童話故事!他不是天選之子,而是吃了毒蘋果快死掉的公主,等着王子的真愛之吻才能複活。救命,好俗氣的劇本。
不過這個王子的手未免太冰了一點?到底是誰快死了?這人該不會腎虛吧?怪不得淪落到要來相親。
仿佛是有某種感應,他在心裡質疑過後,這隻漂亮但冷冰冰的手開始往外抽。
祝知希這次是真的尴尬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有可能不用死了。
“那什麼……你手好涼,我給你暖暖!”
“不用。”
傅讓夷上一秒還在為他的性别感到慶幸,現在隻覺得他腦子多半有問題。怪不得淪落到要來相親。
他再度嘗試抽回自己的手,沒想到這人居然還不打算松開。
“剛剛說到哪兒了來着,哦對,絕育……”真是個好話題。
祝知希咬着牙,努力把話圓回來:“其實絕育也有優點對不對?你看現在好多人都不想生孩子,喜歡丁克,那不得和我們Beta結婚,我……”
傅讓夷還是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用了,我還是認為我們不太合适,是我的問題。這次相親就到此為止吧,我去買單。”
祝知希開始後悔了,早知道是和救命稻草相親,他就應該聽爸爸的話,穿得素淨點兒,表現得乖巧懂事,說不定就能擺脫這個破倒計時了!
就在他懊悔之際,挑剔又冷淡的相親判官已經起身離開了。他動作很快,買了單直接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毫無留戀,揚長而去。
祝知希猶豫要不要先追過去,補救一下,卻又聽到另一邊傳來什麼聲音,循聲望去,才發現是剛剛那個倒黴的女服務生。
她正在挨罵。
看了一眼身上的咖啡,他心下了然,拿起圍巾離開卡座,朝店主和服務生走去。
反正救命稻草是爸爸朋友的學生,工作又穩定,跑也跑不到哪兒去。這幾分鐘時間說寶貴也寶貴,但并不那麼緊急。眼下,他有更需要做的事。
“這麼簡單的事都出錯,新來的才應該更小心,你自己去跟客人說幹洗的事,費用你也自己……”
“不用啦。”祝知希來到兩人跟前,笑了笑,“剛剛其實是我沒注意,擡了一下手,結果不小心就碰翻了,你還好吧?有沒有燙到?”
他牙弓很窄,門牙略長于其他牙齒,眼睛又格外圓,笑起來有天然的親和力。
服務生愣了一下,聽完差一點哭出來,忍着眼淚搖頭。
二十分鐘後,她一臉抱歉地将祝知希送到門口。
“謝謝您。這其實是我第一天上班,如果不是您幫我解圍,可能我就要被解雇了。您的衣服……還是送去幹洗比較好。這筆費用我出,我知道這件衣服很貴……”
祝知希笑了笑,張口便道:“假的啦,是不是仿得很真?你看袖口,正品裡面有個刺繡來着。”說着,他挽起了左手袖口,手腕的串珠手鍊也露了出來,冰川藍,襯得他手臂雪白。
“你又沒有闖禍,哭什麼呀。”他放下手,靠近一些,輕聲提醒,“你的抑制貼有點開膠了哦。”
女孩兒立刻伸手去摸後頸,紅着臉貼好,小聲說謝謝。
“不客氣。”祝知希推開玻璃門,冷風灌進來,他趕緊圍上圍巾,“好冷好冷,我要走了,你也快進去吧。”
合上門之後,他還朝裡面揮了揮手。
十二月的風仿佛摻着玻璃渣子,蹭過臉頰的皮膚,很快就擦紅了鼻尖。祝知希歎了口氣,轉過身,卻發現方才的相親對象竟然就立在門外。
落日餘晖之下,他白色羊絨大衣散發着細微的光澤。整個人看上去格外高大、出挑。
不愧是S級的Alpha,基因還真是沒話說。要真跟我結婚确實也可惜了。祝知希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撿了隻貌美小貓,一時半會兒舍不得帶去絕育。
“你怎麼還沒走啊?”他卷卷的頭發被風吹亂,身上是明顯的咖啡漬,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他自己絲毫不覺得。
“沒打到車?要不我送你?”
傅讓夷沒回答,隻是朝他走來,站定。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算太清醒。他可以找到很多例證。例如方才離開咖啡館後,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卻又莫名回頭。或許打翻咖啡杯的服務生令他想到了兒時狼狽的自己,所以愣神,原地站了這麼久,也看到了上前的相親對象。
玻璃門裡那雙笑眼,和此刻面前這雙因訝異微微睜大的眼睛,都讓這個奇怪的家夥看上去沒那麼讨厭了。
這一停留,他也看到了他腕間的手鍊。
街道上,熱紅酒的味道四處飄散,柑橘、蘋果和肉桂的香氣濃郁芬芳。暖絨絨的酒精将冷空氣蒸得微醺,也麻痹了傅讓夷的神經。本就不算清醒的他,做出一個更不理智的決定。
“請問,你考慮合約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