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學到現在就沒有消停的時候,但願今年能風平浪靜一點。本來就多出來幾門課,還不知道難不難學——”
特琳薩用銀匙挖到乳脂松糕的底層,把滿滿當當的餡料送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
“你們都拿到課表了嗎?有沒有跟我一樣明天沒有早課的?”
她身旁的姑娘搖了搖頭,“我有一節麻瓜研究學,還好兩門課教室離得近……要不然新學期第一堂課就要遲到了。”
“不是吧?你真選了麻瓜研究啊!”
萬事通小姐面色糾結,“這門課有什麼上的必要嗎?我敢說你直接去做NEWTs考試題都能拿滿分!”
瑞琪兒咬了咬下唇,“從巫師的角度看待麻瓜,說不定會很有意思呢?而且,”
她想和瑞亞離得更近一些,她不想她們之間有隔閡。
眼鏡姑娘試圖再說些什麼,讓好友清醒一點,手邊就被推過來一杯,澆了蜂蜜的接骨木花露。
“我跟你一樣,明天上午就一節黑魔法防禦課。不過,”埃拉納看着挨挨擠擠排滿的課表,“下午就沒那麼輕松了。”
由于那本過分害羞的教材,大多數學生都先入為主地斷定新教授的不靠譜。
但這位新任的黑魔法教授,卻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僅用一節課就扭轉了大家對他的看法。
手裡幾次摩挲着書脊,反複确認過那本《隐形術的隐形書》還老老實實地待在掌心,幾位姑娘先後踏進敞開的黑木門。
埃拉納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走錯了教室,但無論是身旁的好友,還是揮動魔杖時顯現的時間,都證明着現在不是觀測星象的午夜。
可她們又确确實實站在了浩渺雲海裡,就仿佛真的置身于幽缈磅礴的星際,雲霧缭繞、奇詭瑰麗。
“這是最悠久的起源魔法,”
被這種景象震驚住的遠不止她們,耳邊傳來了桑希爾教授的聲音,由遠及近,
“源于世界的創造之初,與自然界和宇宙的基本力量密切相關。精通它的巫師能夠操縱時間、空間甚至是天氣。”
“是可以讓時間暫停或者逆轉的法術,當然相對的,越強大的魔法就越難掌控。”
奇幻的雲層被撕出來個口子,從中破開,一個瘦高的人影逐漸顯露身形。
他原來就站在最靠近門邊的石柱旁,隻是他們太過沉浸于這個幻象,完全忽略了他。
桑希爾教授手裡那支錐形魔杖輕輕一抖,在星空中劃了道半月形的弧線,一座透明橋梁,就這樣出現在衆人眼前。
“有誰肯幫我這個忙,從那副骨架上取下一顆龍牙?”
去年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龍骨架,總算恢複了正常。可這也不能改變,它跟枝形吊燈齊平的事實。
“我要求那個人放棄魔杖,完全憑借自己取下它。我知道你們中有人擅長魔咒,可這是黑魔法防禦術的課堂——”
那座懸空透明的橋看得人心驚膽戰,“我清楚這很難,需要足夠的信任。我不是要你們相信我,而是相信魔法。”
高馬尾姑娘率先走上前,并不代表利諾比利肯把命交給一座懸浮的橋,而是她更相信自己的身手。
她有把握摔下來時全須全尾,換做其他人的小身闆,還是算了吧。
剛開始幾步利諾比利都沒敢把全身重量交給那些脆弱的台階,用了平地上馬時的墊腳,雖然有些搖晃卻相當敏捷。
前傾身體去夠龍牙時,顯然沒有一匹默契十足的馬兒配合她,也因此曆年來最優秀的找球手,險些從空中墜落。
埃拉納已經手腕挑動,準備朝她施個減震止速,但有人比她更快。
那座隐隐流動着微光的橋梁托穩了她,重新調整過來的利諾比利試探地邁了一步後,穩健的下着台階,就像無數次經過城堡内的旋轉樓梯一樣輕松。
回歸腳踏實地的姑娘,任由着朋友們檢查,導緻她們差點沒注意到,手裡調皮的教材逐漸顯形。
還是耳邊響起了幾聲驚呼,她們才注意到不再隐形的書。
原本叛逆的課本,紛紛乖順地露出真容:
嵌套在一起的四個圓環,環環相扣。
正中倒置着一支魔杖,将它們分割成了似金線交織的網格狀。猶如一張細密的黃金網,莊嚴而神聖。
“化虛為實,你們也能做到。”
“怎麼可能?我要有那本事,我就不在這兒念書了!那校長椅我都敢去坐一坐!”
萬事通小姐咬牙切齒,“這麼早就布置期末考試的内容,他是生怕咱們能學會啊——這也太為難人了!”
“不包括你啊艾拉,你不是人!”
還不等小刺猬炸毛,特琳薩就接話安撫:“不是我們這種資質平凡的普通人。”
“我敢說如果真有人能弄出剛才的架勢來,那個人一定是你——”
埃拉納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太看得起我了,要真有那天分,我倒甯願勻到魔藥課上一點……”
萬事通小姐想起上學年末交上去的豎發藥劑,被斯拉格霍恩打完分退回來時,跟着的一行評語,
“哦不,快别說了,讓我到周三再想那老頭吧——新學期的第一天,我就已經開始絕望了!”
滑到鼻梁上的鏡框都透着主人的崩潰,“咱們去排練吧!轉移下注意力!”
幾名小女巫互相對了下課表,遺憾地發現起碼在今天,她們根本不能湊出來完整的空閑時間。
以埃拉納作例,她必須得來回穿梭在各個教室:從未接觸過的算數占蔔、遊刃有餘的魔咒,再馬不停蹄的去到二樓,上麥格教授的變形學。
期間還得返回宿舍更換教材,特琳薩都替她累。
特琳薩歎息着拍了拍可憐的女孩,突然想起什麼,她轉頭朝向手裡拿着隻橡皮鴨子的瑞琪兒,
“對了麻瓜研究課怎麼樣?是不是跟我那些無聊的藝術鑒賞課似的,随便放個老片子,再寫份感想交上去?”
瑞琪兒無意識捏了捏手上的橡皮鴨子,“嗯,古德教授倒沒有看上去那麼不近人情,她先讓我們重新調整座位——從小生長在麻瓜家庭,或是跟麻瓜有過長時間接觸的,坐到一側;完全不了解麻瓜生活的歸攏到另一側。”
“然後呢?就這麼幹坐着?有沒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我聽阿沙西娅說以前這門課會鬧出不少笑話,就是不知道新教授的風格……”
“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吧!就當解救我了——”
瑞琪兒見她下移着唇角,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也沒什麼特别的,就是古德教授要每個人挑一樣麻瓜用品帶回去。在周五之前,搞明白它的用途,還有寫一篇‘該如何處理巫師和麻瓜因個體差異化造成的沖突’。”
“停停停——我聽的頭都大了!這不就跟魔法史一樣嗎?”利諾比利按了下額角,急忙制止她。
“所以,你選了它,準備怎麼寫?讓你的洗澡時間不再孤單?”特琳薩把那隻嬌憨可愛的玩偶,向上抛了抛。
瑞琪兒摸了摸鼻尖,“本來我挑中的是一支沙漏水晶球,剛好是去年萬聖節我扮得拇指姑娘,擰動發條還能唱歌——是艾拉的聲音呢!”
“但潘多拉想要研究裡邊的構造,我就跟她換走了橡皮鴨子。”
而且她也有為了讓這隻玩偶,不至于被樂器改造師拆解。
最主要的,她家裡也有這麼一隻憨态可掬的橡皮鴨,就立在浴缸邊。
更小的時候,姐妹倆在水裡嬉戲,它總會陪着她們。
它能讓她想起瑞亞。
瑞琪兒掏出臨走前妹妹塞給自己的星座糖,神情失落。
真希望魔咒課上對練的同伴,給自己施加的快樂咒,能持續得時間長一些。
或許她可以找艾拉幫忙?
偏偏惦念瑞亞的不止她一個,被接二連三的課程,折磨得腦子混亂的特琳薩脫口而出,“瑞琪兒,你妹妹是今年還是明年入學來着?”
埃拉納飛快地瞥了一眼麻花辮姑娘,幾乎瞬間黯淡下來的面色,剛想說什麼,就被斜出的無禮男聲打斷:
“出了一個巫師已經是梅林眼瞎了,居然還妄想着能再從泥巴堆裡爬出來一個!呵,那魔法界還能有未來嗎?”
是格利歇爾達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但這一次他有了個靠山。
埃拉納看向門廳的石柱旁眼神倦怠的男生,牆壁上嵌置的火炬,将諾蘭·諾特冷淡的面色照得明滅詭谲。
“看來伯斯德先生還是學不會管住自己的嘴。明哲保身,我以為這是斯萊特林與生俱來的品質——但很顯然,你是個例外。”
“我真是為斯萊特林們感到悲哀,最不遺餘力抹黑他們的,原來是自己人……”
面色漲紅的小少爺氣得渾身發顫,卻對她手裡攥握的魔杖有些忌憚,看來那次對角巷的教訓相當深刻。
石柱旁的男生施施然開口了,卻是對準了一種姜黃色裡,格外低垂的腦袋,
“記着我跟你說過的話,我不希望再看見未來的諾特夫人,當着全校師生的面丢人現眼。”
格利歇爾達明白他指的是,她還沒從樂隊裡退出的事,可她說不出口。
她們對她那麼好,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歡樂隊的氛圍。
“她是個人,不是你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心情、思想和靈魂,你沒權利幹涉她想做的事情。”
埃拉納将指甲掐進掌心的金發姑娘的手撥開,把她往身後帶了帶,“就算她要被迫嫁你,那也是幾年以後了。”
“至于現在——請讓開,這條路應該不是斯萊特林的專屬吧?”
格蘭特·伯斯德惡狠狠地盯着那片姜黃色兜帽,消失在下行的樓梯拐角處。
他忿忿地踹了下牆壁,可古老的磚石,要比嬌生慣養的男孩堅實得多。
他龇牙咧嘴地抱怨着,“就是她!我說的沒錯吧?沒教養的泥巴種!牙尖嘴利的赫奇帕奇!”
而被視作靠山的諾特,卻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在哄得教授們都改叫特納之前,她姓特拉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