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黃色的水仙花田,被微風翻湧起絢爛的色彩,仿佛數不清的金蝶,在春日的陽光下扇動羽翼。
鋪天蓋地的金黃,如同追随太陽的精靈,将充滿生機的顔色,潑灑進每一扇車窗。
明亮的光斑映在靠窗的女孩眼底,讓琥珀酒般的瞳色,猶如萊頓筆下的畫作,迷人又浪漫。
那兩顆蜂蜜色的琺琅生動而溫暖,是窗外不停變換的景緻,也無法動搖的美麗。
怎麼能有人長成這樣呢?
利諾比利支着手肘欣賞着‘美景’,當然了,她看的是眺望花海的埃拉納。
畢竟美的事物總能帶來好心情。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埃拉納都漂亮得無可挑剔,甚至有些不可思議了。
可這不是那幫女生針對她的理由。
既然美麗是事實,你又不能把這張臉扒下來,那就大大方方的欣賞好了。
還最聰明的學院呢!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對面投過來的視線炙熱到,埃拉納想忽視都不行,“怎麼了?幹嘛這麼看着我?”
利諾比利當然不會提起讓她心煩的事,她眼珠一轉,朝包廂裡的兩個姑娘招手,示意她們湊過來,
“我收拾完行李,不是去醫療翼拿活力滋補劑了嗎?準備在走之前發給球隊裡的人……诶,你們猜我在那兒看見了誰?”
“誰啊?龐弗雷女士?再不然就是艾拉那個斯萊特林朋友?”
特琳薩這段時間都不主動去‘找’新聞了,學校裡叫那幫女生搞得烏煙瘴氣,根本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都不是——是卡羅。”
利諾比利沒再賣關子,“我進去的時候,就聽見裡面鬼哭狼嚎的,校醫背對着我,估計在給簾子裡的人上藥。”
“要不是那家夥不配合,惹龐弗雷女士生氣叫他名字,我還真認不出來是他!”
利諾比利嫌棄的搖了搖頭,“卡羅唯一還能湊數的優點,就是那張臉了……現在像被毒蟲蟄過一樣,坑坑窪窪全是包。啧啧,跟開學宴那晚的蟾蜍鬼差不多。”
萬事通小姐推了推眼鏡,“他得罪誰了?今年好像還沒出什麼亂子吧?難道他是第一個中招的?”
“好像是被黃鼠狼咬了以後感染了吧!我隻聽了幾句龐弗雷女士罵卡羅的話,别的就不清楚了。”
利諾比利聳聳肩,“我拿完魔藥,就被校醫給轟出來了。”
特琳薩顯然還對那天卡羅放的狠話,耿耿于懷,“要我說,這算為民除害了!看他還怎麼腆着臉再騷擾埃拉納!”
讓她打抱不平的主角,揚着笑安撫地拍了拍特琳薩,“如果是簡單的咬傷,應該不至于住這麼久的院。”
埃拉納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更何況以醫療翼的魔藥儲備,找出對症的藥水塗上去,應該立竿見影才對。”
“誰知道呢?我倒希望他臉能一直爛下去!一想到卡羅那副嘴臉,我就來氣!”
特琳薩義憤填膺的錘了下桌闆,“還要你求他?什麼樣的腦子能說出來這種話!”
刺猬姑娘臉上卻看不出半點在意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就把目光重新投在手邊的本子上。
蘸過墨水的筆尖在紙頁上滑動,頂端的羽毛也飛舞個不停。
特琳薩好奇的探過身,“在寫什麼呢?”
瞥見還沒幹的那串單詞,她頭都大了,“沒必要對自己這麼殘忍吧?埃拉納!這就是好學生的覺悟嗎?拜托,你就給自己放個假不行嗎?我都替你累——”
右手臂被人摟住,意識到這會兒是寫不下去了,埃拉納索性把羽毛筆插回去,“你忘了期末之前,要交上去一本咱們自己編的書了?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老天!我到現在一筆都還沒動呢!”
特琳薩崩潰地倒在好友的身上,“你不該告訴我的!艾拉!那樣我還能當作沒這回事!”
“真不知道該拿什麼交差——”
利諾比利湊近看桌子上唯一能救命的筆記本,蠢蠢欲動,“反正學的都是一樣的東西,編出來的書稍微像點,他應該也看不出來吧?”
“你覺得呢?”
特琳薩早就這麼想過,但根本經不起琢磨,“怎麼可能啊?五份一模一樣的,赫恩肖又不瞎!”
“唉,真要命!”
剛燃起來的希望就這麼被掐滅了,利諾比利沒精打采地伏在桌子上,随着火車颠簸,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的。
“每一年都不好過,今年好不容易沒怪事了吧!還得硬着頭皮編書——他也太看得起咱們了!”
埃拉納好笑地擡手敲了下她的腦門,就像三年前,她給自己檢查頭盔時做的那樣。
還不等她暴起,埃拉納就把手邊畫着紅楓和銀杏葉的本子推到她面前,翻到扉頁,
“我選的是威卡魔法裡面的Summerland(夏日之地),就是他在課上一筆帶過的儀式魔法,據說是人死後靈魂休息停留的地方。”
埃拉納也看向書頁,嘴邊噙着笑意,“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人死以後并沒有完全死去,用對方法甚至還可以和生者交流。”
“搞不懂赫恩肖為什麼沒往下接着講?”
埃拉納惋惜的歎了一聲,又拿過課本翻了幾頁,“像三重螺旋、凱爾特結都可以單寫出一本書……”
“噢還有德瓦達西,就是印度那邊擅長音樂的女祭司,如果不是對Summerland(夏日之地)更感興趣,我都差點選她了——這些都可以編成書的。”
“有沒有更簡單一點的?”
兩人聽得頭皮發麻,梅林作證,不是每個人都有埃拉納那樣的天賦。
隻要能擦着A低空飛過,她們就滿足了。
“唔,偷懶一點的話,就選威卡節日好了,哪一天是特殊的日子,人們怎麼樣慶祝,啰嗦點能寫不少呢!”
沒準備讓兩人搶這一個點子,埃拉納又體貼的加上了句,“還可以從儀式魔法的工具上入手,随便挑幾個就夠用了!”
特琳薩整個人都挂在好友身上,“就這麼幹!我這回要讓赫恩肖見識到什麼叫糊弄學!你可真是我的救世主啊艾拉!”
被當作樹幹的刺猬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明年咱們就要考O.W.Ls了,多學點沒壞處的!”
包廂裡的兩個姑娘一臉正色的點頭,不過到底聽沒聽進去,隻有梅林知道了。
在她們軟語打鬧的時候,窗外的景色幾經變換,花田溪谷逐漸被磚瓦林立的城鎮取代。
逐漸散開的煙霧和塵埃,露出了黑紅火車的輪廓,伴着低沉的轟鳴,緩緩駛進站台。
那裡早已擠滿了等待孩子的家長,還不等火車停穩,心急的男巫女巫就揮手示意他們的寶貝看過來。
離家的雛鳥紛紛跳下踏闆,連行李都忘到腦後,一頭撲進想念了幾個月的懷抱裡,興奮地跟父母說着學校裡的新鮮事。
而那些出身麻瓜家庭的小巫師,跟家人則被一道磚牆隔開,要想見到他們,隻能等孩子們主動撞進那堵牆才可以。
雖然麻煩了些,也有點不太雅觀,但經過這幾年她們也都習慣了。
三個姑娘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撞進了面前的磚牆。
米勒先生和亨特先生正焦急讨論着什麼,看到各自的女孩,快步迎了上去。
把手提箱丢給男人,利諾比利拉住孤零零的小刺猬,
“有什麼事随時給我打電話!等你忙完了想找我玩,直接過來就行!我帶你跑幾圈馬,什麼不愉快都會忘掉的!比一忘皆空還好使!”
“好,放心吧!别擔心我!”
特琳薩也擺脫了沉重的行李,拽着女孩的另一隻手晃了晃,
“還有我,随叫随到!我爸那邊的壞親戚也不如你重要!别一個人硬抗,你還有我們呢!
埃拉納輕笑出聲,疊聲道:“知道啦,知道啦!路上小心點!”
被父親帶走的姑娘們頻頻回頭,就好像她會把自己弄丢一樣。
埃拉納忍俊不禁的朝她們擺擺手,注視着他們上了轎車,才往反方向走。
回霍沃思需要再搭乘40多分鐘的火車到利茲,停站以後還得坐20分鐘公交,不管怎麼樣她都必須先去補票。
正當埃拉納把鹦鹉籠和行李靠在牆邊,旋開包扣要付錢時,一道男聲從身後叫住了她。
“艾拉。”
女孩捏着錢币的手都用力到泛白,看得出對聲音的主人是深入骨髓的厭惡。
偏偏來人就像察覺不到似的,瘦高的影子逐漸走近,強勢的把埃拉納籠罩在陰影裡。
見女孩隻是頓了頓,就繼續兌票的動作,托奎爾·特拉弗斯也沒責怪她的無禮,盡力扮演慈父的角色:
“艾拉,該回家了。我和你的母親,都很盼望你回來。”
被人溫聲細語對待的女孩卻隻想吐,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我的媽媽隻有一個,而且我也不再是你的女兒,‘不敢’接受你的養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