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額頭是怎麼回事?誰打的?”
埃拉納輕柔的撥開男孩的額發,沒碰那塊紅腫,聽到莉莉有些生氣的埋怨道,“前兩天傲羅司也休假了,波特和布萊克帶着一堆東西來看丹尼爾。”
“還買了最新款的兒童掃帚,我知道他們是好意,但……他們真的玩得太過火了,非要帶着丹尼爾模拟魁地奇比賽,還把他當鬼飛球似的抛來抛去——”
“後來為了尋求刺激,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兩顆遊走球在天上亂竄,他們倆又不是什麼細心的人……”
“丹尼爾騎得那把兒童掃帚差點被打落,雖然躲過去了,但迎面就撞上電線杆,當時我和萊姆斯都要吓死了!”
埃拉納安慰的遞給她一杯茉莉紅茶,示意西弗勒斯再多拿些點心過來,
“這孩子又不喜歡白鮮的味道,拖着腫了有段日子,才剛消下去點。”
果然沒有危險的時候,波特和布萊克就是最大的危險。
埃拉納把燕麥烤曲奇往男孩面前推了推,生怕他會因為腼腆的性格,不好意思主動拿而餓到自己。
“不上藥怎麼會好呢?”
她家除了黑膠唱片和一堆稿紙,就屬魔藥最多了。
埃拉納接過西弗勒斯遞來的白鮮香精和棉棒,耐下心勸說道,
“我給你的鼻子施個小咒語,塗藥的時候保證聞不見,這樣可以嗎?或者,我上樓去拿香水,試試看能不能把味道遮過去?”
小丹尼爾有些為難,他是真的讨厭那股刺激的味道,但又不想讓媽媽和教母擔心,而且……
他小心翼翼的擡起眼皮,偷瞟了眼娶了他教母,卻不是他教父的男人。
即便現在小家夥還沒收到錄取信,但他對黑袍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教授威嚴,還是有着天然的恐懼。
以至于埃拉納還沒想好該用哪招‘對付’他時,男孩就松口了,“我,我可以的——教母,您不用這麼為我操心!教父說過,男子漢要勇敢!遇到困難是不能退縮的。”
似乎任何人再把波特跟埃拉納聯系到一起,都讓他難以忍受,即使說這話的人是個七歲的孩子。
西弗勒斯冷笑道,“就是你那偉大的教父害你弄成這樣的,呵,你還應該感謝他給了你當‘勇士’的機會!”
小丹尼爾被說得啞口無言,他好像知道爸爸為什麼每次都不跟着他們一起拜訪教母了。
“來,别動哦,手先不要上來摸它。”
教母對他好得沒話說,人長得漂亮又溫柔,但怎麼就嫁給這個叫人心裡發憷的男人呢?
小丹尼爾一度認為教父和教母才該是一對,即使後來被糾正了,他也對這位魔藥學教授親近不起來。
莉莉看着他們三個的互動,翠綠色的眼睛意動的閃爍了下,“你們呢?沒有打算嗎?”
瞥見莉莉的視線頻繁在她和西弗勒斯之間遊走,埃拉納不明所以,“什麼打算啊?”
“你們就沒想過生活裡還差點什麼嗎?”
莉莉放下手裡的茶杯,認真地跟好友建議道:“現在一切都穩定了,真的不考慮要個孩子嗎?”
“瑞琪兒和潘多拉都邁出了這一步,她們原本的生活也并沒有被打亂不是嗎?利諾比利是職業球手,要維持最佳的身體狀态,有情可原。特琳薩全身心的撲在報社裡,還沒開竅。”
“可你們,我想不通……既然彼此相愛,為什麼要排斥這件事情呢?那是你們兩個愛情的延續啊——”
莉莉欣賞的注視着好友,晝夜颠倒的作息也沒讓埃拉納損失半點美麗,“不生個孩子來繼承你們的基因,真是浪費了!”
埃拉納瞥了眼被自己支開的男人,坦然的應對道,“并不是每對伴侶都要走到那步的,它不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事。”
“我們也不需要通過一個小生命來證明什麼,好像這樣就能讓家裡‘熱鬧’一點兒,讓我們變得更完整或者更健全?這沒有必要,莉莉。”
“如果兩人都認為這是一件為難的事情,那就索性不要開始,因為養育孩子要付出的時間、精力和愛,我們目前遠遠做不到……”
埃拉納苦笑着歎了口氣,“他一周37節課,可好歹還有固定的假期,聖誕啊複活節什麼的,還可以跟學生們一起放暑假!”
“我還不如他呢!”
她語氣隐隐有些崩潰,“算上昨天,我已經180多天沒放假了!一有個什麼大小事,就得加班加點的趕新聞!”
莉莉撫了撫兒子的頭發,“要不然請個假呢?”
“我找誰批假啊?”
埃拉納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這種情況,連吃飯睡覺都成問題,哪還有時間帶孩子?”
“何況我可不認為我倆能養好孩子——”
埃拉納瞥了眼廚房裡男人的背影,輕笑了聲,“而且我的魔藥什麼水平你是知道的,有50%的幾率給他添堵。”
“再說,霍格沃茨裡的那些學生就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還不放過他,繼續來個人折磨他,實在是太殘忍了!”
莉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她可不認為西弗勒斯看到一個縮小版的埃拉納,能狠得下心來罵她。
她們之間的談話沒施展任何防竊聽咒語,清亮悅耳的音色自然鑽到了西弗勒斯的耳朵裡。
他對小孩沒什麼好感,更不像那些動不動把血統挂在嘴邊的純血少爺,沒有家族要繼承。
更何況學校裡讓人頭疼的巨怪們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多出個孩子來破壞他們倆。
他和埃拉納從沒有針對這件事情浪費過時間,似乎兩人總有種默契,不用多說什麼,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她不喜歡,他就不會逼她。
莉莉攬着兒子還試圖勸說,就被一道熟稔的推門聲打斷了,是弗吉尼亞。
她微笑着躲開埃拉納想要幫忙提袋子的手,“它們沒多沉,去招待朋友吧,聽話——”
她對同樣起身準備幫廚的莉莉擺了擺頭,“你是客人,而且艾拉難得有休息的時候,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西弗勒斯來幫我的忙,好嗎?”弗吉尼亞溫和的對男人說道。
剛從廚房折返回客廳的西弗勒斯點了下頭,把溫熱的蜂蜜紅茶放到茶幾上,接過了她手裡的袋子,跟在女人身後又進到廚房,
“您有話要對我說?”
西弗勒斯見她從其中一個袋子裡拿出隻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自己,
“我早就跟鐘表店定做了它,在你們那個世界的成年禮上,孩子會收到一隻手表,是這樣吧?”
他拿着禮盒的手指有些僵直,面對這份善意,西弗勒斯有些不知所措。
但女人顯然理解錯了他的沉默,急忙解釋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西弗勒斯。你的媽媽當然是不可替代的——”
她隻是每次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腕,都有些心疼,說她是愛屋及烏也好,還是在日常相處中真心的憐惜這個孩子。
她都想把他父母還來不及幫他準備成年禮給補上,希望能讓西弗勒斯知道,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他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西弗勒斯眼睫輕顫了下,迎着那雙跟埃拉納一樣瞳色的眼睛,解開了禮盒的系帶,羊皮軟墊上躺着一條挂滿星辰的寶藍色手表。
随着指針移動而不停流轉的星夜,他在埃拉納手腕上看見過很多次。
除了表帶是紋理細膩、更加簡約的皮革,幾乎一模一樣。
他清楚埃拉納有多珍視那塊表,哪怕它根本不符合巫師界的傳統,有不少人私下裡議論這種不倫不類的行為,她都不曾摘下過。
當然不止是因為它的昂貴,更是因為這是她母親送給她的成年禮物。
可西弗勒斯無法坦然收下,就連艾琳都沒有為他準備過這些。
當然,他也不可能再得到他母親的任何東西。
艾琳的遺物少得可憐,他在整理的時候沒有發現值錢的東西,包括她的金表,或許早就拿給托比亞填窟窿了。
他不能理所當然的接受她母親的‘關愛’,“謝謝您,但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跟艾拉連說出來的話都一樣,收下吧孩子。”
弗吉尼亞慈愛的望着他,“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顔色,要是直白的問艾拉,她肯定會主動攬下買禮物這件事。”
“我隻能從她以前送你的那些,猜測你應該不會喜歡花裡胡哨的裝飾,所以我讓店主幫忙改換了表帶,其他地方沒有變。”
弗吉尼亞見他還僵硬的捧着禮盒,微笑着上前取下手表,輕柔的幫他戴在手腕,
“它們是一對,就像你跟埃拉納。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們能健康平安的長大,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
西弗勒斯垂眸注視了那隻手表很久,聲音艱澀的回應,“謝謝……謝謝您。”
廚房裡兩人的忙碌告一段落,埃拉納總算找到機會進來幫忙,雖然隻是再簡單不過的端菜,用魔法就可以解決,但她依舊樂在其中。
在交接托盤的時候,遲鈍的姑娘滿心滿眼都是正旋着白煙的菜肴,沒有注意到手腕上的滿鑽手表和另一條皮質表帶在空中的交彙。
寶藍色的星空幕布上,兩個如此相似的靈魂彙聚到了一起,滴答作響的指針走動着相同的頻率。
時針定格在了那枚黃鑽鑲嵌的太陽上,交替輪轉的夜空最終沐浴在光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