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朗的确死了,死在了一片低矮的灌木叢裡,屍體幾乎被某種利器攔腰砍成兩截,血液将身下的大片雜草都染成了暗紅色。
他死時仍圓睜雙眼,面目扭曲,恐懼地大張着嘴,定格在呼救的表情,且兩隻手掙紮前伸,像是要爬去什麼地方。
孫嘉雯正在旁邊嘔吐,盡管她也參加過兩場遊戲了,但依然沒适應這樣直接面對新鮮屍體的狀況,尤其還是死狀極慘的屍體。
說實話,燕欽的不适感也很嚴重,他移開視線,隻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暗中深呼吸數次,才勉強按捺住幹嘔的沖動。
這是他自進入這局遊戲以來,首次直面真實的死亡場景。
規則有多殘酷,他現在體會到了。
他擔心青青受不了這畫面,強忍着想安慰一下她,誰知一轉頭卻見青青隻是用手擋住臉,神色如常,并未表現得多麼恐慌。
“青青,你……不害怕嗎?”
“怕啊,當然怕。”青青點頭,“但以前我目睹過一場車禍,死者全身都被大貨車撞得七零八落,比杜先生慘得多,所以還算有點心理準備。”
“噢……”
李晨光站在一旁,聞言冷眼看向她:“你是不是挺幸災樂禍的?畢竟昨天杜朗剛搶了你的棉襖,今天就死了——你裝得倒是挺善良,其實心裡詛咒他很多次了吧?”
“李先生這是什麼話?”青青無辜反問,“我要是真有這麼強的詛咒能力,你肯定最先活不過昨晚啊。”
“……操。”
青青沒再理睬李晨光,她指着杜朗的屍體,和燕欽低聲商量:“山上很冷的,你要不要把他的那件棉襖脫下來穿?”
燕欽一怔,趕緊擺手:“算了,我倒是還不至于那麼冷。”
那件棉襖都被血浸透了,還沾了不少碎肉,要他從死人身上扒衣服穿,他甯可繼續忍受寒風。
相比起新玩家,韓玥和趙樹傑早已對這場景習以為常,兩人蹲在杜朗屍體旁,仔細研究。
韓玥說:“這姿勢有點奇怪,他死前是不是想要爬去哪?”
趙樹傑指了個方向:“玩家屍體有時候是會提供一些線索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去那邊找找看。”
“嗯,走吧。”
反正他們沒有地圖,也沒有頭緒,無論屍體的姿勢是否能被視為提示,至少也算一種思路。
于是一行人繞過慘死的杜朗,扒開四周茂密的灌木叢,繼續朝遠處進發。
……
身處這座荒山之中,天色永遠是灰暗的、霧蒙蒙的,晝與夜的界限很模糊,讓人很難分辨時間的流逝。
衆人沿着杜朗屍體所提示的方向走了很久,腳下泥濘,周圍始終是那些嶙峋的山石與樹叢,令他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牆。
結果又走了幾百米,忽聽孫嘉雯指着前方,欣喜開口:“快看,那有一座房子!”
其餘玩家均擡頭望去,隻覺視線豁然開朗,位于他們面前的這條路一直向遠處延伸,在幾棵彎曲老樹的掩映下,确實出現了一棟木屋的輪廓。
趙樹傑圍着木屋繞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兩扇窗戶從裡面被油紙糊上,他試探着将門推開了一道小縫,原來并沒有上鎖。
他站在那沒動,隻是看了身後的韓玥一眼,韓玥明白他的意思,表情略顯無奈。
“你真的很謹慎。”
“我隻是信任隊友。”
“……那咱倆一起。”
看得出,倆人誰也不願意獨自進去探路,于是選擇并肩進屋,另外四人則跟在了後面。
木屋内的擺設幹淨溫馨,牆壁和地面都很整潔,桌子上擺着陶瓷水壺和兩隻水杯,床上的碎花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床頭還貼着一張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的結婚照,大約年頭有些久遠,相紙已經有些泛黃模糊了。
“這裡應該是守山人的住處。”韓玥思考着,“而且是夫妻共同生活在這裡的。”
趙樹傑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仍有疑惑:“看起來這裡已經是一座荒山了,如果守山人夫妻住在這,那祿山村的村民上山時不該沒遇見,這對夫妻難道沒有給他們指路嗎?就算有人不幸遇難,守山人也沒道理不去村裡通知一聲。”
“或許中途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至于到底是什麼意外狀況,那就是玩家們需要解開的謎題了。
李晨光擔心這屋子裡有什麼暗器機關,又或者會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進而觸發懲罰機制,所以隻是環顧四周,賊兮兮地觀察,并不上前。
孫嘉雯意識到了他的顧慮,索性也站在一旁,裝作認真聽韓玥和趙樹傑分析的樣子,打算繼續抱緊大腿,免得出錯。
相比之下,青青倒是顯得很積極,她拉着燕欽把整間木屋都翻了個遍,搞得燕欽都有點擔心了。
他和她耳語:“咱們是不是太大膽了,要是翻到什麼不該翻的東西……”
“規則裡又沒提,總得實踐了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青青很坦然地看着他,随即又放輕嗓音道,“而且我們總不能一直靠别人提供線索吧?老玩家沒義務帶着我們通關,與其寄希望于他們,還不如趁早行動起來,萬一找到關鍵道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