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光線,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熄滅了,明明剛才睡前燈還是開着的。
窗簾沒有拉緊,露了大約兩指寬的縫隙,月光透過縫隙照進卧室,勉強映亮了屋内環境。
他看到了,天花闆、牆壁和地闆上,都正有新鮮暗紅的血迹,像是剛剛噴濺上去一樣,緩慢地氤氲開來。
如同被畫筆操縱,血迹朝着不同的方向擴散,最終顯現出固定的圖案。
那是……
是一張又一張,密密麻麻靠在一起的人臉。
用鮮血繪塗出來的人臉,不知為何,輪廓和細節都很模糊,隻有臉上那雙眼睛是清晰的,目眦欲裂,充滿痛苦與憤怒,傳達了無盡的恨意。
它們包圍了卧室的這張床,躺在床上的玩家,無論視線轉向哪裡,都能與血臉對視。
血臉張嘴欲吼,并沒有發出聲音,可燕欽卻仿佛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哀嚎,無形力量撞擊着他的耳膜,令他心髒瞬時揪緊,幾乎窒息。
就在這時,床頭的老式電話響了。
刺耳的電話鈴聲震醒了他,他深深喘了一口氣,下意識從被子裡伸出手去拿起聽筒:“……喂?”
“喂?”那邊傳來熟悉的煙嗓,語氣聽上去很緊張且警惕,“是2号樓202房的燕欽和肖予青嗎?我是1号樓的趙蓉蓉。”
“我們是。”一聽對方是趙蓉蓉,燕欽的精神明顯放松不少,但同時又疑惑,“你怎麼會知道這間房的電話?”
“房間裡有電話本啊,住戶的聯系方式都寫着呢,就在電視櫃裡,和那沓現金放在一起,你沒看見?”
燕欽回頭看了肖予青一眼,見肖予青正旁聽談話,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猜想她應該是知道電話本這回事,于是安下心來,繼續詢問。
“确實沒看見,怎麼,你們那出事了?”
“是出了點問題。”趙蓉蓉低聲道,“這大半夜的,屋裡突然出現了好多血糊糊的人臉盯着我們看。”
“我們這也……到處都是。”
“重點它們還會動啊!我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們,之前有一局遊戲的機制就是這樣的,千萬不能讓這些血臉靠近自己,否則它們會吞噬整張床,你們就死定了!”
燕欽心底一驚,他将被子掀開一角朝外看,發現那些血臉好像真的距離床的位置更近了,它們無聲移動着朝這邊圍攏過來,眼看着隻差幾寸,竟然就要觸碰到了垂落的床單。
滴答。
一滴鮮血從天花闆滴落,不偏不倚落在了被他掀起的被角,随後便在被角上也緩慢擴散成了一張模糊的血臉。
他手一抖,險些把聽筒扔出去,連忙追問:“有解決辦法嗎?你以前那局遊戲是怎麼做的?”
“紫薇,快!快去接水!”趙蓉蓉似乎正在和隊友講話,她轉而語調急促地提醒他,“去廁所接水,潑水沖刷這些血臉,讓床周圍的地面保持濕潤,它們就不敢靠近了!”
“它們怕水嗎?”
“是的,它們怕水。”她說完,又提高音量強調了一遍,“記住動作一定要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就這十幾秒的工夫,周圍的血臉又移近了幾寸,照這速度,恐怕不出半分鐘,它們就将占領床中央,将躺在上面的兩人徹底吞掉。
越是危急的時刻,前輩的經驗就越是顯得可貴。
這無異于雪中送炭。
“我明白了!”
聽筒還攥在手上,燕欽人已經從被子裡探身,準備穿鞋去廁所接水。
結果在他雙腳即将離開床鋪的瞬間,身後的肖予青忽然伸手,用力将他拖回了原處。
她奪過聽筒,“啪”的一聲扔回了座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