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追求效率，方鶴旻并沒有費力氣去逐個破解屏蔽器，他掃描完芯片之後便快速構建出了幾條清晰的線路出來。但除此以外其他的地方均是未知，他們隻能根據線路圖猜測地下層的構造。

随着路徑往下通去，深達十八層的建築赫然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有夠陰間的，十八層地獄啊。”方鶴旻乍舌，他一手叉腰一手劃拉着眼前的地圖，“但底下這芯片數量顯然不太對吧，芯腦人要是真有這麼多人，應該也不至于一直東躲西藏，早該揭竿起義把人類全一鍋端了。”

秦知淵掃了一點方鶴旻圈出來的對比圖，裡斯之前提供的地圖中包含五層在内共有十四個芯腦人，而此時方鶴旻掃描出來往下樓層的芯片數量卻是這五層的上千倍。

一個猜測逐漸在秦知淵腦海中成型，他問：“是不是隻要處于激活狀态的紅燈芯片你都能檢測到？上次我們獲取的那枚芯片離體30分鐘後并沒有失去活性。”

“你的意思是......”方鶴旻難以置信，“确實是已經激活的芯片就會被檢測進去，無論在不在人體内。”

眼下明晃晃的異常現象擺在他們面前，無論如何都得深入調查一趟看個究竟。

秦知淵敲響耳麥：“A隊彙報情況。”

沃德立馬接話：“一切順利，正在搜集資料。”

向陽葵：“同上。”

“A隊照計劃繼續搜查，B隊到五層協助搜查。”秦知淵下達着指令，為了不暴露方鶴旻的特殊性，他斟酌着隐瞞了部分情況，在耳麥中提醒其他隊員：“這裡可能就是制造芯腦人的地方，全員高度戒備。剛剛芯腦人突然開始往深層彙集，我需要先下去探查一番，你們做好随時支援或撤離的準備。”

秦知淵沒把方鶴旻劃入計劃中，他無法保證接下來的行動是安全的，方鶴旻并不歸屬研究所，沒有把性命賭在這裡的必要。

但方鶴旻顯然不這樣子想，他拉住秦知淵的衣袖，沒有說話，但那意思很明顯，他也想去。

秦知淵轉回身不贊同地皺起眉，但他還未開口，耳麥裡便傳來顧之江不合時宜的提醒。

“那個編外進化人是不是就在你旁邊？你一個人深入小心點，别帶他下去，要是他和芯腦人裡應外合陷害你，我們可救不了。”

這話說得太刺耳，向日暮在耳麥中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很快她那邊就安靜了下來，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反駁B隊的隊長。

就在A隊衆人以為這個話會在安靜中被悄無聲息揭過去的時候，沒人認為會搭腔的秦知淵卻出乎意料地開了口。

“首先，我們對非人類的判斷隻有芯片的紅綠指示燈。就算不是研究所出來的進化人，植入芯片不代表他就不屬于人類，更不代表他就會協芯腦人。你的主觀看法太過偏頗。其次，我需要提醒顧隊長一句，你說的編外進化人也戴着耳麥，他都聽到了。”

這話一出，耳麥中瞬間死一般寂靜。

研究所的資源一向非常窘迫，任職人員所有配備都需要申請才能拿到，哪怕是備用也要依情況才給予批準。顧之江大概也沒料想到秦知淵會特地去給一個編外人員申請設備，他雖然對這個編外進化人有偏見，但倒也沒想這樣子直接當面說人。

方鶴旻輕笑了一聲，第一次在通話頻道裡發出聲音。

要是沃德在方鶴旻身邊的話，他大概會由于感受到熟悉的恐怖氣場直接給對方原地跪下。

不過此刻方鶴旻身邊隻有一個替他說話的秦知淵。

被顧之江這麼一攪和，秦知淵也沒辦法再讓方鶴旻獨自留在五層協助搜查。他隻得向眼前這個固執地想要留下來的雇傭兵妥協，示意方鶴旻跟着他走。

于是适才還一臉不高興的方鶴旻，就這麼輕易地被哄好了。

——他本人認為秦知淵是在哄他。

所以方鶴旻理所當然地把秦知淵擋到了自己身後，得寸進尺地當起了打頭陣的那個人。

秦知淵看着方鶴旻的寬厚背影，心底升起一股新奇的感覺。

由于他的能力和身份，他總是第一個置身在危險境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從未對此産生過任何質疑，似乎本就該如此。

懷疑的陰謀論在秦知淵腦海中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圈卻始終沒個定論，最終在方鶴旻回過身看向他的眼神中，被秦知淵急急忙忙地抓住并果斷扔出了思緒。

方鶴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指了指秦知淵手腕上形成詳細地圖的六層，輕聲說：“你看，這層是空的。隻有我們兩個人。”

……到底是為什麼呢？這麼積極主動地讓自己陷進危險中。

秦知淵同方鶴旻對視，再次敲響耳麥，“六層安全，你們彙合之後繼續往下搜，”他沖方鶴旻擡了擡下巴，“我們繼續往下。”

“……噢。”方鶴旻被不解風情的秦知淵擊敗，蔫巴巴地主動走在了前頭。

“七層也沒人。”方鶴旻避開走道的監控，和秦知淵快速側身進入了離樓道最近的一間房間裡。

進門的監控被方鶴旻幹擾破壞，秦知淵打開照明燈，數十個整齊排列着的芯片培養儀出行在了他們眼前。

“這東西是在批量生産芯片嗎？”方鶴旻靠近透明的罩子，能看見裡頭微型機械手仍在運作着，動作整齊劃一。

“這樣子制造的芯片成功率很低，他們在幹什麼？繼續往下看看。”

秦知淵和方鶴旻快速搜查了之後的樓層，從六層到十層全都是這種情況——空無一人的樓層和正在批量生産芯片的儀器。機械手無知無覺地工作着，詭異的死寂籠罩在樓層間。

而此刻，方鶴旻指了指剛構建出來的十一層地圖，在十層到十一層的樓道中間，正停着一個離他們非常近的紅色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