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友的指尖慢慢下滑,故意釋放出的信息素引得章若森開始不自覺地戰栗,他仿佛一個得了新玩具的頑劣孩子,自顧大笑起來。
章若森聞到鄭友身上濃郁的信息素氣味,心底忽然就噴湧而出難以控制的燥熱,他努力想要平複呼吸,然而他略微加快的呼吸落在ALPHA耳中,便已經嗅到了其中的隐秘意味。
鄭友見章若森開始躲避他的目光,抓着他的手都開始控制不住地輕顫。
他終于找到了将章若森的硬殼撬開的方法。
鄭友更是不加收斂地釋放出信息素,隻知道将自己鋪天蓋地的信息素堆疊到章若森身上,滿意地聽到他愈發急促的呼吸。
周圍的ALPHA開始躁動起來,他們都嗅到了甜美的氣味,而這氣味正來自于此處唯一的OMEGA。
鄭友呵笑道:“章若森,你看,OMEGA就是這樣的東西,就算你再恨我,再讨厭我,但是你聞到ALPHA信息素的那刻還是會紅了眼睛,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章若森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他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抑制環也開始壓不住漸漸溢出的信息素氣味。
“你就像去年的張媛媛一樣,紅着眼睛卻連反抗都做不到,最後還不是被本能操控的野獸而已,沒了ALPHA你還能活嗎?”
章若森的眼睛越發通紅,一半是因為此間濃郁的信息素,一半是因為快要擠爆胸腔的憤怒。
章若森用了一年的時間與自己和解,他查閱了大量的資料開解自己,分化成OMEGA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要被迫放棄理想,除了樹木研究員之外他還有别的路可走,還有植物學、藥劑學,還有别的學科可以讓他觸摸曾經向往的生活。
而此時身體的反應卻像是重重抽在他臉上的一巴掌。
他的确恨鄭友,鄭友的存在破壞了他原本正常普通的學校生活,而此時他對鄭友的恨已經不止如此,那些破碎的夢想,對自我的厭棄,此時全都轉移到眼前這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男性ALPHA身上。
然而無論他多恨鄭友,他都得承認此時貪婪地嗅着鄭友信息素的人也是自己,這就是所謂的動物本能。
章若森終究沒能與自己和解。
身邊ALPHA的呼吸聲越發粗重,鄭友的手也開始顫抖,他們看着章若森如同一隻早已收入囊中的獵物。
“第九洲現行刑法規定,ALPHA蓄意傷害OMEGA,即使是未成年也會被判刑。”
聽着章若森用盡全力維持鎮定的聲音,鄭友不僅沒怕,甚至還冷笑一聲:“你帶着抑制環呢,我們怎麼蓄意傷害你,我們甚至都無法标記你。”
他轉頭看向那些早已被香甜信息素勾得眼睛發紅的ALPHA們說道:“你們說呢,他連腺體都沒有暴露出來,我們又沒辦法标記他。”
“是啊,我們都不在易感期,怎麼标記啊。”
“話說标記OMEGA對我們也沒啥影響,是吧?”
嘲笑的應和聲傳入耳朵,章若森手腳已經開始發軟,抑制環隻能抑制信息素的擴散,防止OMEGA被惡意标記,然而沒辦法阻止結合熱的到來。
他無力地往後退了兩步,就連推開鄭友的力氣都沒有。
鄭友随着章若森的腳步将他逼到牆角,故意将他的所有來路堵上:“咬你幾口頂多也就算是紛争吧,這麼小的傷口甚至連《未成年保護法》裡的傷害标準都達不到。”
迎上章若森帶恨的目光:“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保護自己不是應該的嗎,我也不想書都沒讀完就先進了監獄,這對我未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我還想着從這裡畢業之後我能混上個榮譽校友的稱呼呢。”
鄭友将頭埋進章若森的脖頸裡深嗅一口,他的吐息故意落在章若森的肌膚上,這隻讓章若森覺得惡心。
“你說OMEGA怎麼能怎麼香甜呢,骨子裡就該是任我們宰割的,就該是抛棄尊嚴迎合我們的。”
鄭友向章若森露出犬齒,鋒利的牙尖磨蹭着顫抖的肌膚,享受着章若森的恐懼。
“你說咬幾口連傷害标準都達不到對吧。”
章若森低喃一句,鄭友正想嘲弄幾句,忽然聽到了電子鎖被打開的聲音,刹那間濃郁的信息素從章若森身上傳來。
鄭友驚愕地看到章若森脖頸上解開的電子鎖:“你,你他媽的有病啊!”
鄭友連忙往後退去,他的神經都被濃郁的信息素味道點燃了,然而他終究還是保留了大部分的理智:“你是不是有病,你想害我們進牢?”
此時章若森的結合熱還不算正式開始,他聽到這話依靠在牆邊癡癡笑着,笑聲中深藏的瘋狂意味吓到了這些涉世未深的ALPHA學生。
“害你們進牢?我怎麼害你們?先動了歪心思的不是你們嗎?把我帶來這裡的人不是你們嗎?”
鄭友聽着這話直覺不對,然而他來不及深想,立馬推搡身後還沒反應過來的ALPHA:“愣着幹嘛,标記他就要去坐牢了,快點走!”
其中幾個人紅着眼框盯着章若森,鄭友見他靠在牆邊隻是笑,忽然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把不願走的ALPHA往外推去。
臨走前鄭友冷眼看着章若森:“你給我等着。”
守在門口的BETA見他們這麼快就出來,還來不及打趣就聽到鄭友的怒吼:“把門給我鎖上,快點走!”
不明所以的BETA們聞言用鍊鎖将天台門鎖上,如果沒被人發現,那麼他們明天再把章若森放出來。
然而他們才鎖上門就察覺到不對——喉嚨開始發緊,眼睛開始感覺灼痛。
BETA們對視一眼,嗅不到信息素的他們也察覺到天台的異樣,連忙離開這裡。
“我操,那個OMEGA結合熱了!”
“鄭友他們這次鬧出大事了,快點走!”
被留下的章若森聽到了他們匆忙離開的聲音,并不意外他們将自己抛之腦後。
燥熱一波接着一波湧上,章若森發現自己的意識并沒有陷入混沌,雖然也并非完全的清醒,就連逐漸失去的力氣也恢複了些許。
他靠在牆邊,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溢出,低聲向不在身邊的父母求救,然而他被鎖在天台,也沒有人能夠來救他。
信息素越發濃郁,章若森恍惚間聽到了警報聲,再次擡頭的時候,眼前是一片延綿不斷的晚霞。
他如魔怔一般強撐着站起來,向着那一片晚霞走去。
雖然用此時疲軟的身體翻過護欄是一件并不算簡單的事情,但是在天台門被打開之前他還是坐在了天台邊沿,在吵鬧的人聲中享受片刻的安甯。
他沒想過自殺,隻是發現那些大人好像不喜歡聽到“自殺”兩個字,極力地想要阻止他從樓上跳下去,他便知道如果這樣做就可以吸引來他們全部的目光。
這種認知讓章若森對自己的厭棄忽然更加鮮明,越是感受到外界的目光,他越是想要用精神去報複自己讨厭的身體,他想告訴别人他被困在這個軀殼裡有多麼的痛苦。
他的精神被套上了繭殼,五感如潛入水底一般被蒙住。
當宋清一迎着那絢爛到有些許刺眼的晚霞向他而來時,他好像才第一次看清遠處的世界沒有想象中那麼灰暗。
霞光裡也有人向他伸出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