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聶雨深很拽,但他不是目中無人的自大狂,隻需要一眼,就能從辦公室裡幾個人漂亮的肌肉線條和難以找到破綻的姿勢确認他們都是軍校優秀的畢業生,隻有一個人除外。
聶雨深睨着正在單手嗑曼松果還左手骨折的宋清一:“聞迹,你不是說一隊都是精銳嗎,怎麼這還有個殘了的半吊子。”
氣氛很是凝滞。
雖然一隊之前對宋清一的空降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滿,但是一起上班了月餘,再如何一隊的人也輪不到另一個空降的人說。
翟秋往前一步擋住聶雨深的目光,還不等她說話,率先聽到了宋清一的聲音:“要不……勞煩您和韓局說一聲,您看我都負傷了,請求轉到後勤隊伍。”
宋清一總是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很強硬,又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很慫……
翟秋停住腳步回望宋清一,她本希望從他臉上找到點打趣或者諷刺的神情,卻最終發現他這不是氣話,就連那雙總是帶着惺忪睡意的眼睛都睜大,裡面滿是憧憬與期冀。她甚至懷疑,要不是現在辦公室人多,宋清一都準備撲過去抱聶雨深大腿。
翟秋側目又看了趙光衢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點疑惑,之前他們去探病還好好的,這才幾天就和老大鬧别扭成這樣。
聶雨深看着宋清一,他眼中的期待不似作假,這讓他感覺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渾身難受得緊。聶雨深喉頭微動,還是在職場交鋒中第一次有了退卻之心。
最先動的人是聞迹,他站在中間阻隔兩人的眼神交流,先是眼神警告宋清一,然後語言警告聶雨深:“今天大家先和新二隊隊長認個臉,随後的任務大家還要共同配合。”
說完,聞迹目光移向宋清一:“你跟我出來。”
宋清一起身走了出去,翟秋戳了戳趙光衢:“我覺得不妙。”
趙光衢點頭:“小黑剛才說的那句話太過于真心實意了。”
唐久其實并不在意宋清一的去留,但是他覺得宋清一這個人很有意思,難得利用自己的能力想做一件壞事:“你們想……”
聞迹和宋清一走了,聶雨深還站在門口,葉澤明起身走到門口,臉上那點不知道和誰學的假笑讓人感覺十分膈應,他指着不遠處的另外一個辦公室:“二隊隊長好,你們辦公室在那,我們一隊要開個小會,就不奉陪了。”
還不等聶雨深有什麼反應,葉澤明擡手就把門給砸上,帶來的氣流将聶雨深頭發拂了起來。
翟秋默默地給葉澤明豎起大拇指,在頂撞上司這方面,她隻服唐久和葉澤明。
葉澤明回翟秋一個大拇指,關上門就看見在一旁尴尬微笑的王清。
下一秒,一隊辦公室的門又一次打開,王清被送了出來。
聶雨深還沒走,他臉上的神情總是高傲且冷漠,很難看得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不過王清想他堂堂一個二隊隊長被一隊隊員拒之門外,想來還是有點生氣的,見他望過來勉力微笑打了個招呼:“隊長好,我是二隊隊員王清。”
聶雨深上下打量了王清一眼,轉身走了。
另一邊,聞迹把宋清一帶到了會議室。
宋清一低着頭不看聞迹,氣氛是肉眼可見的尴尬。
按理來說,人的眼睛是各種深淺的棕色,但是聞迹的眼睛很沉,不僅因為顔色濃重如夜,也因為這雙眼睛不能一望到底,純粹得像是深淵,笑意像是用于遮擋淵薮的薄霧。
而此時這雙眼褪去了所有的僞裝,毫不掩飾眼中驟起的暗色,然而在出聲之前,他又細細将那份暗色藏了起來。
當聞迹帶着薄繭的手指搭在宋清一第六節頸椎時,他平靜擡頭,如初見時那般沉冷:“我不是BETA,那裡也沒有腺體。”
然而這句帶刺的話并不足以讓聞迹停手,他略微滑動的指尖帶來令人感到悚然的觸感。
“我知道。”
聞迹最終沒有越過禁區,他手指碾過那節頸椎,歎道:“上次在醫院我不該那樣說,你喜歡什麼都是你的自由,我該尊重你的想法。”
在醫院待了這麼幾天,宋清一之後再也沒有見過蘭亭,聽見聞迹這話,他心中的别扭并沒有消失多少,他本想問聞迹為什麼要在他身上留下信息素标記,但他卻直覺這句話會變成一顆炸彈的導火索,因此最終他隻是低聲應道:“那我勉強原諒你……”
聞迹輕笑:“那我們和解了?”
宋清一輕輕點頭:“和解了。”
聞迹的笑意沒持續多久,随後便嚴肅說道:“我不僅是一隊隊長,也全權監管你的工作與生活,隻有在這裡你才是安全的。”
宋清一轉頭不看聞迹,輕聲嘟哝一句:“法治社會,我在哪都挺安全的……”
還不等聞迹說話,新任務的訊息就傳到了手裡——就近響應的預感電話。
聞迹起身輕輕撫過宋清一的腦袋:“受傷了就好好休息。”
聞迹離開會議室,并不意外看到靠在會議室門口的聶雨深,他見聞迹出來忍不住挖苦道:“我就說最近怎麼吃了炸藥似的,辦公室戀情是工作大忌,不用我提醒你吧。”
聞迹冷眼睨着聶雨深,哪還有面對宋清一時候的半分柔和神色,眼中是毫不收斂的嫌棄:“辦公室戀情不你才是高手嗎,因為這個都挨了多少處罰了?”
兩人是多年好友,聶雨深就是嘴癢,非想要刺聞迹兩句:“我看你這小朋友不好哄,别扭就算了,人家還不喜歡你。”
聞迹輕哼一聲,擡手點了點後頸腺體的位置,毫不掩飾滿眼的嘲諷:“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懂自己。”
聶雨深深吸一口氣,把心口的煩躁羞惱給壓下去,他不想第一次帶隊的結局就是和聞迹在執法局裡打了起來。
聞迹他們走後不久,宋清一緩步從會議室裡出來,他回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周遭寂靜空虛,這種感覺陌生而讨厭。他明知道自己是因為負傷才留下,卻感覺像是被抛棄了。
宋清一坐在全新的辦公桌前,指尖輕輕劃過鼻梁,鼻間蘋果酒的味道遲遲不散,給他一種醉了的錯覺。
他放下手,垂眸看着指尖,或許聞迹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生氣的時候,身上的信息素會變成蘋果味。
宋清一想,待在聞迹身邊或許才是最危險的。
……
半個小時後,一隊全員回到辦公室,氣氛沉默壓抑,宋清一直覺此次任務出了問題。
宋清一起身走到唐久身邊,他此時正在調出此次預感人的信息。
然而在看清屏幕的瞬間,宋清一被幾個字眼刺得眼睛生疼,他的身體開始顫抖,左臂因為不自覺用力開始泛起難耐的疼痛。
屏幕上寫着幾個字。
“被預感人:蘭亭,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