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一又抿了一口牛奶:“被你膩到了。”
聞迹想起剛才說的那些話,輕輕搖頭:“确實挺膩的。”
宋清一忍不住轉頭偷瞄了聞迹一眼,此時他臉上再沒有那種故作的溫柔蜜意,也不像工作時臉上總帶着的虛假笑意,看着倒是舒服多了,也正常多了。
宋清一摸過額角,小聲咕哝一句:“演戲就演戲,又占我便宜。你說我們這個戲得演到什麼時候,‘W’才會對‘宋清一’下手。”
宋清一心裡想的還有,要是每天早上都來這麼一出,估計最先瘋的可能是自己。
聞迹笑着解開圍裙,露出純黑色的毛衣:“戲演的不夠真,自己不信怎麼能讓‘W’相信,‘W’不相信又怎麼會對你下手。”
宋清一轉頭看向聞迹,将他左右打量一遍。
聞迹失笑:“看什麼呢?我今天穿的不奇怪吧。”
宋清一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你剛才是真的在演戲?”
聞迹點頭,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不然呢?”
宋清一杵頭看向聞迹,問道:“那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聞迹眼中閃過些許意外,唇邊笑意更深,身體向宋清一傾去:“你這個問題,是出于什麼原因問的。”
宋清一好像沒有察覺到聞迹的興奮,認真回答:“雖然你說你不是ALPHA,但很明顯你依舊是上位者,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ALPHA會對标記這麼執著,或者說為什麼标記這麼重要。”
聞迹眼中閃過幾不可查的失望,宋清一這明顯是出于公事問的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我沒有标記過人。”
聞迹迎上宋清一懷疑的目光:“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沒有騙你。”
聞迹本以為宋清一會問為什麼,卻見他指着頸側才結痂的齒印:“那你說這是什麼?”
聞迹失笑:“非要說的話,這算是工作所需。标記指的是将信息素注入腺體,形成信息素标記的過程,這個勉強算你是工傷。”
宋清一撫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指腹能夠摸到凹凸不平痕迹:“沒什麼後遺症?”
聞迹點頭:“你就算有腺體都無法被标記,信息素進入血液循環後很快就會被排出體外。”
宋清一有些迷糊了,他本以為昨天的失常和信息素有關,然而聞迹又說不是。但仔細想想,他是三千年的古人類,的确不應該響應新人類的信息素。
聞迹見宋清一臉上滿是疑惑,以為他還在糾結标記一事:“雖然我沒有進行過标記,但ALPHA的确天生就帶着極強的侵占性。這和性格沒有太大的關系,像是口渴想喝水,餓了想吃東西,困了想睡覺,這并不是靠意志就能拒絕的本能。标記也同樣,據說如果對一個人産生愛意,或者信息素失控,這種本能就難以抑制。”
宋清一敏銳地捕捉到兩個字:“據說?”但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他現在有更想知道的東西,“既然本能都已經讓ALPHA表現出了極強的侵占性,那麼為什麼還會有人要陷入更病态的占有之中?”
宋清一這話在問聞迹,同時也是在問自己。他們兩人此時扮演的角色是從幾個受害者的經曆中總結出來的,“W”對畸形的感情與關系有着濃厚的興趣,常希幫他挑選出來的人都對某些方面都有着非比尋常的執着。
聞迹忽而斂去笑意,他的神情很是認真,眸色也更沉:“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信息素悖論’嗎?但在我看來,感情是可以跨越信息素的。信息素失控不可控制的,但在ALPHA清醒的時候,如果标記是本能、是放縱,那不标記就是理性、是克制,也可以理解成為愛意。”
宋清一忽然愣住,眼中升起些許不解:“可标記和侵占本來就是ALPHA的本能……”
說着,宋清一忽然睜大了眼睛,忽然起身在房間内來回走着,口中不斷重複:“本能是放縱……”
宋清一在屋子裡越走越快,聞迹沒有打斷他,而是坐在一旁靜靜等着。
忽然,宋清一走到聞迹身前蹲下,突然的動作扯到了傷口,他因為疼痛而蹙起眉頭,卻根本無暇關注傷口。那雙向來充滿疲憊的眼睛此時滿是流轉光彩,聞迹迎上這雙眼,幾近溺斃。
宋清一幾乎快要按捺不住激動,他的手緊緊扣住聞迹,因為太過激動而不自覺用力:“我知道‘W’一直想要的是什麼了。”
聞迹感知到小臂上傳來的刺痛,他反扣住宋清一,問道:“‘W’想要什麼?”
……
是夜,宋清一打開了“白鲸”,今天白鲸身上的那行小字颠倒了,上面寫的是“人類因弱小而堅韌”。
宋清一本能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但沒有太在意,緊接着打開了和W的對話框。他轉頭看着睡在地上的聞迹,腦子裡将設計好的對話過了一遍又一遍,最終輸入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宋清一:我心底有罪惡肮髒的想法,我不知道還能告訴誰。
過了一會兒W應道:我在。
宋清一:我被困住了,不知道怎樣才能離開。
三分鐘後,W回道:你被困在了哪裡?
宋清一:我被困在信息素編織的牢籠裡,我想要掙脫這種本能的束縛。
W:你是BETA,你不會被困在信息素的牢籠裡,你天生就是完美造物。
宋清一:我因為信息素而動彈不得,我想要将這些信息素撕扯開,我想要抹除ALPHA的信息素。
W:BETA天生不響應信息素,你可以撕破信息素的束縛,然後離開傷害你的人。
宋清一:離開?不,我不想離開他。
W:那你為何要撕破信息素的束縛?
宋清一:你不覺得信息素的存在很不公平嗎?就因為他是ALPHA,我是BETA,我就得被迫習慣他的信息素,因為他的信息素而動彈不得。由信息素來決定誰是侵占者,這是不是太過不公平。
W:你想要的公平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宋清一才回道:我愛他,但這份愛卻被軀殼束縛。我愛他愛到恨不能骨血相融,恨不得在他身上打滿烙印。如果這本來就是一場狩獵,那我想要将獵物拴在鐵索之上,越是掙脫就越是疼痛。憑什麼BETA就該被标記?抹除氣味,丢掉軀殼,這些外物束縛着我,我才應該是侵占者。如果沒有信息素,我就能标記他。
宋清一:我想讓他知道我的愛意,我想讓BETA标記ALPHA,我想咬碎他的腺體。
在發出最後一句話之前,宋清一沒忍住撫上頸側,指甲稍一用力就能把痂摳破,血痕順着脖頸向下流去,已經變暗的傷口重新變得鮮豔,仿佛又一次被打下烙印。
宋清一:我想剝奪他的信息素。
W一直沒有回應,一個多小時後宋清一才收到新的信息。
W:如你所願。
翌日:宋清一家門口出現了一個無标識包裹。
……
那時,宋清一蹲在聞迹面前,他說:“‘W’一直想要的是人類去反抗本能。”